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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慎之現在分明是嬴政的模樣,按理來說,獵犬應該親近才是,哪知道獵犬不但不聽話,反而兇猛的撲來,想要撕咬陳慎之。
啪——
陳慎之手中的承槃掉在地上,湯湯水水撒了一地都是,獵犬衝著陳慎之張開獠牙,一口咬過來,陳慎之連忙後退,「嘭!」被繁瑣的衣擺一下子絆倒在地。
嘩啦——
是繩索的聲音,獵犬被綁在營帳旁邊,幸而有繩子綁著,否則便直接撲上來撕陳慎之了。
「嘶……」陳慎之倒抽了一口冷氣,是疼痛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常見,左右是陳慎之以前感覺不到的,低頭一看,手背被獵犬抓了一條口子,雖然不深,但長長的一條。
獵犬被繩子套著,還在不斷掙扎、狂吠,衝著陳慎之不停的撲來,扎在地上的木樁差點被獵犬給掙斷。
嬴政突聽外面有動靜,趕緊大步走到營帳後門邊上,也不能出去查看,道:「怎麼回事?」
陳慎之從地上爬起來,不雅的撣了撣自己的衣袍,退回營帳,道:「陛下,你兒子發瘋了!」
嬴政:「……」甚麼兒子……
獵犬還在狂吠,很快管理獵犬的犬人便聞訊趕來,趕緊安撫狗子,但是獵犬不知受到了甚麼刺激,就是不得安撫,一直狂吠不止,躁動不安,完全不似平日裡的冷靜靈性。
陳慎之手背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嬴政沒好氣的道:「叫你去餵犬,你平白招惹它做甚麼?」
陳慎之「委屈死了」,道:「陛下明鑑,慎之甚麼也沒做,哪裡招惹於它?分明是它六親不認,上來就咬,若不是慎之身手靈敏,反應機智,陛下這副萬承之軀,已然被咬到了,恐怕要破相。」
陳慎之說完,又道:「陛下,喚醫官來罷。」
嬴政不屑的道:「這點子小傷,還喚甚麼醫官?你是生怕旁人不知道營地里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你?」
陳慎之道:「陛下,您可不要小看了獵犬的抓傷,這是要患病的,慎之也是為了陛下您的聖體著想。」
畢竟陳慎之也明白一個道理,自己如今和秦始皇掛鉤,秦始皇好好兒的,自己才能受到隱蔽。
嬴政實在無奈,只好依了陳慎之,自己又躲藏起來,由得陳慎之讓人去叫醫官過來。
醫官很快奉召前來,這醫官乃是嬴政身邊兒的「老人」了。
陳慎之之前也見過這個醫官,他年紀不大,比旁的垂垂暮年的醫官都要年輕許多,三十幾歲的模樣,唇邊帶著淡淡的紋路,但並不會顯得蒼老,反而有一種溫和的加成。
整個人清淡如水,不加一點子波瀾。
或許是醫官這個高危職業,讓他練就了這副平靜持重的模樣,畢竟要在宮中當醫官,還要在嬴政身邊當御用的醫官,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小臣夏無且,拜見陛下。」
是了,夏無且。
陳慎之喜愛讀書,曾經也讀過夏無且的故事。要說起夏無且,還要從另外一個人說起,那自然是荊軻了。
荊軻刺秦王之時,夏無且也在當場。夏無且是醫官中的翹楚,很早便跟在嬴政身邊,為嬴政平日診脈,荊軻圖窮匕見,刺殺嬴政之時,夏無且就在旁邊,史書上記載了這樣一段話。
「荊軻刺秦王,王環柱走,無且以所奉藥囊擊軻」。
直白的意思就是,荊軻要刺殺秦王,嬴政被逼的繞著柱子和荊軻僵持,夏無且機智的用自己的藥囊擊中了荊軻。
如此一來,嬴政有了機會,拔劍刺傷荊軻,成功化解了刺殺危機。
後來論功行賞,夏無且是頭功,獎賞了許多黃金。
夏無且拜在地上,陳慎之咳嗽了一聲,道:「起來罷。」
夏無且規矩的起身,也不多問,立刻給陳慎之看診,看到陳慎之手背的抓傷,立刻打開藥囊,取出瓶瓶罐罐,用乾淨的布巾沾著藥汁給陳慎之塗抹手背,小心處理。
夏無且道:「陛下,這被犬抓傷咬傷,均不是小事,還請陛下按時用藥,每日早晚清理傷口,若是頭疼發熱,不可小覷。」
陳慎之自然知道狂犬病的厲害,點點頭道:「有勞夏醫官。」
夏無且拱手道:「陛下嚴重了,都是小臣的分內之事。」
他說著,立刻開藥,留下了外敷的傷藥,手腳麻利收拾藥囊,很快離開了營帳,親自去熬藥。
夏無且離開之後,嬴政便熟門熟路的從榻上下來,看了一眼陳慎之的手背,似乎還是覺得陳慎之過於小題大做了。
夏無且剛剛離開,沒有一會子,便聽到趙高的聲音朗聲道:「陛下!大公子求見!」
是公子嬰來了。
嬴政和陳慎之的事情,公子嬰是唯一的知情人,因此並不需要瞞著公子嬰,嬴政差點條件反射,又跑到榻上去,僵硬的制止了動作,讓陳慎之把人叫進來。
公子嬰大步走進營帳,一股子血腥味撲面而來,不止如此,公子嬰的臉面上,還有介冑上,竟都是鮮血,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
嬴政蹙了蹙眉,他素來知曉公子嬰的為人,子嬰雖不是嬴政的親生兒子,但在眾多兒子中,是最為穩妥持重的人,如今他這般狼狽前來面見,必定是出了甚麼大事兒,以至於讓公子嬰無有時間整理儀態。
公子嬰快速拜下,道:「君父,子嬰失察,賊子高漸離在獄中自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