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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定坤有片刻的迷茫,隨即明白過來,臉色如陰雲壓頂一般沉了下去。

  「趙華安和你說了什麼?」容定坤冷漠地問。

  「趙叔?」容嘉上挑眉,「看來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告訴我。」

  容定坤冷笑道:「他最近還和太太經常見面嗎?」

  「我不知道。」容嘉上說,「爹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請太太過來。」

  「那個賤人!」容定坤唾罵,「我這一生有過這麼多女人,可臨到頭了看來,還是只有你娘最溫柔,對我最好。嘉上,白氏的事很複雜。而趙華安和黃氏都各懷居心,只有我們父子倆才是割不斷的血脈相連。你怎麼可以配合著外人一起來害我?」

  「我沒有害你。」容嘉上說,「相反,爹,我這是在救你。我想儘量糾正過去,去彌補。我不想再有孟緒安之類的人隔三差五跳出來找容家報仇。」

  容定坤翻身躺回床里,一臉木然地望著被窗簾半遮著的窗,道:「我要抽大煙。」

  「這對你身體不好。」容嘉上說。

  「我也沒想長命百歲。」容定坤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恢復我的煙,我就告訴你白氏的事。」

  容嘉上沉默片刻,摁了響了鈴。

  半個小時後,大煙特有的甜膩的濃鬱氣息充斥滿了臥室。容定坤半躺在床上,吞雲吐霧,一臉饜足。容嘉上強忍著厭惡之色,打開了一扇窗戶,呼吸著新鮮冷冽的空氣。

  「說吧。」容嘉上開口。

  容定坤清了清喉嚨,道:「我和白氏成親後就來上海做生意,極少回家。她不甘寂寞偷了人,還和那人生了一兒一女,裝是我的孩子。我不認,想揭露她,她就計劃和那男人私奔。半路上……也不知是遇到了劫匪,還是那男人反悔,總之把她殺了。」

  容嘉上聽父親說了半晌,冷淡地問:「那兩個孩子呢?」

  「也死了。」容定坤說,「都被殺了。你問完了就滾吧,別打攪我抽菸。」

  容嘉上似笑非笑地起身,走去一旁的桌子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等茶喝完了,他才重新走過床邊,打量著神智已經徹底迷糊了的容定坤。

  「爹,」容嘉上再度開口問,「白氏的一雙兒女,到底是不是你的?」

  「才不是!」容定坤迷糊地搖頭,有些厭惡。

  「那究竟是誰的?」容嘉上問。

  容定坤哼哼:「是……容定坤的……」

  容嘉上眉頭緊鎖,想了一下,問:「爹,你叫什麼名字?」

  容定坤震了一下,立刻道:「我叫容定坤,郭家鎮人,光緒十年三月初四生,乳名光哥兒,父容有德……」

  「知道了!」容嘉上不耐煩地打斷,「不用說了。」

  容定坤茫然地閉上了嘴,遲鈍地重新含起煙杆抽起來。

  容嘉上知道以父親的脾性,絕對不會對兒子作出裝瘋賣傻的舉動,他現在肯定是已經糊塗了。可每次提問,容定坤都有點答非所問,讓容嘉上對那個謎底琢磨不透,真是如隔靴撓癢,分外難受。

  「爹,」容嘉上隨口問,「那白氏的丈夫,如今在哪裡?」

  容定坤眼神發直,像是回憶起什麼痛苦的事,整個人顫抖著蜷縮起來。

  「他已經消失了,我親手……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能找得到他了!」

  「他是誰?」容嘉上大一把拽起了父親,「爹,你親手做了什麼?這人到底叫什麼名字?」

  容定坤目光渙散地看著容嘉上,一字一頓地吐出了三個字:「秦水根。」

  容嘉上驚訝,一臉困惑:「秦水根不是……」

  容定坤不住笑:「再也沒有秦水根了。你們都找不到他了。」

  容嘉上渾身陣陣發冷,如石柱一般佇立在床前,注視著那個像鬼一樣抽著大煙的男人。

  容定坤的目光越發渙散,話語開始顛三倒四起來。

  「阿和……」他嘟囔著,「我真的走投無路了!你為什麼不體諒我呢?如果你願意幫我,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爹?」容嘉上推了推他,「阿和又是誰?秦水根,容定坤,到底哪個才是你?」

  容定坤卻是一味地抱怨著,神智越發渙散,話語顛三倒四,完全聽不清楚。

  容嘉上望著父親萎靡的模樣,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入夜有雨,一直下到天亮。雨滴落在庭院裡的樹葉上,發出密集的沙沙聲,聽起來像是海浪輕輕拍打岸邊礁石的聲音。

  馮世真聽了一夜的雨聲,清晨醒來的時候,還一時分不清是否還在夢中。

  孟府沒有女主人,所以比容府更多了幾分清冷素淨。聽差和老媽子訓練有素,走路都靜悄悄的。才從溫室里剪下來的鮮花還帶著露水,空氣中漂浮著一縷極淡的冷香。

  馮世真穿著軟底鞋走下樓,聽到模糊的人聲從書房裡傳出來。

  「世真嗎?」孟緒安通過半開的書房大門看到了女子荷青色旗袍的裙擺,「進來吧。有位客人你需要見一下。」

  馮世真一臉困惑地走進了書房。

  「阿姐?」伴隨著一聲驚呼,一個兩鬢斑白、穿著陰丹士林襖子的中年婦人呼地站了起來,吃驚地瞪著馮世真。她四十開外的年紀,皮膚白皙,依稀可見年輕時的幾分姿色,但是家境清寒,衣衫簡樸,背脊也慣於佝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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