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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世真只覺得她有些眼熟,恍然之間明白了過來。這個婦人應該就是那位錢氏姨母。

  「這位大姐,看仔細了。」孟緒安坐在一旁的高背沙發里抽菸笑道,「萬一認錯了,可就要鬧大笑話了的。」

  婦人置若罔聞,大步上走到馮世真跟前,雙目灼灼地上下打量她。

  「像呀!臉盤確實像大姐!眉毛又像姐夫,尤其是眼睛,簡直和姐夫一模一樣。」錢氏拉著馮世真轉了一圈,「長命鎖呢?你還戴著嗎?」

  「沒有。」馮世真遺憾搖頭說。

  孟緒安叼著眼,眼神閃爍了一下。

  錢氏哎了一聲,又道:「那你把你頭髮解開,讓我看看你後腦袋。」

  馮世真一頭霧水,倒是順從地解開了發卡。錢氏撥開了她後頸的頭髮,髮根處潔白的皮膚上,有一顆芝麻大的褐紅小痣,原來一直藏在頭髮里。

  錢氏怔住,眼圈眼見著就紅了,粗糙的大手抓住了馮世真的,嗚地一聲哭了起來。

  「是你!你這裡有紅痣!你就是大妞呀!」

  馮世真摸著後頸發愣。她後頸頭髮里的這一顆小紅痣,還是前陣子容嘉上在床笫間發現的。連她自己之前都不知道。

  「你怎麼……」馮世真語塞,「大娘,你是怎麼知道的?」

  錢氏抹了一把淚,道:「我怎麼不知道。姐姐生你的時候我還沒出嫁,尿布都不知道幫你換了多少條。沒想你居然還活著!真是老天爺慈悲呀!」

  心在胸膛里猛烈地跳著,血液一陣陣湧上大腦,沖得馮世真的太陽穴一陣陣抽疼。這一場認親來得太快,又太順利,她有點無所適從。

  孟緒安插口道:「大姐先別哭,把話說清楚了。你告訴這位小姐,她家中是什麼情況。」

  錢氏緊緊拽著馮世真的手,流淚道:「你娘姓白,叫白玉珍,你爹姓容,叫容定坤,是郭家鎮容家四房的獨苗。你是容家芳字輩,好像是行四,但是是你爹的頭生女,叫芳楨。木字一個貞的楨……」

  仿若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馮世真的腦海驟然亮起。一些破碎模糊的片段在這一瞬間重新閃回眼前。

  搖搖晃晃的客棧燈籠,娘抱起她,指著一個男人說:「楨兒,快叫爹。」

  馮太太抱著她,哄著問:「囡囡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嗎?」

  小小的馮世真有氣無力地說:「楨楨……」

  「楨兒……」馮世真呢喃。繼續灑狗血~~~

  錢氏嘆了一口氣,說:「你出生前,你爹就離了家,大老遠去上海做生意。他一年都難得回來一次,在外面也很辛苦。姐姐又懷上了,因為和你奶奶處不好,便回了娘家,然後生了你弟弟。姐夫得到消息可開心了,還從上海捎來了信,說他在上海發了一筆財,要接你們母子三個去上海享福呢。我當時已經隨我家那口子去了廣州,你娘給我來信說了這事,可高興了。」

  馮世真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血色一點點褪去。

  「可是你娘命不好呀。」錢氏低頭抹淚,「她帶著你和你弟弟去上海找你爹,走到半路就病死了。聽說姐夫去處理你們母子的後事,卻把病帶進了容家,累得容家人也全病死了。後來聽說姐夫太傷心,賣了地就去了上海,不再回鄉了。楨兒,你是怎麼沒有死?你和你爹相認了嗎?你弟弟呢。」

  「我和弟弟失散了。」馮世真說,「娘和我們不是病死的,是半路遇到歹徒,被殺死的。」

  錢氏驚駭地叫了一聲,「怎麼會是這樣?」

  馮世真簡短地把自己被馮家所救,馮家又出錢安葬了白氏的事說了。

  「你娘的骨灰居然是你在供著的?」錢氏好似遭了晴天霹靂,「我聽老親們說起,你爹可是把你們娘兒三個都火化了安頓進了容家祖墳里的呀!」

  「誰知道那墳里埋的誰?」馮世真冷笑,「我連那人是不是我親爹都不確定。姨母,那照片是你拿給我們的?」

  錢氏忙點頭,「我就一共兩張照片,一張你爹娘的結婚照,一張你滿百日時咱們老錢家的全家福。結婚照給了另外一批人了。」

  那應當是在容嘉上手裡。馮世真和孟緒安交換了一個眼神。

  「說說我爹吧。」馮世真給錢氏倒了一杯茶。

  「姐夫是個好人呀。」錢氏道,「當時街坊們都說你娘嫁得好呢。姐夫長得好不說,人品家境也好,從來不和那些小媳婦兒小寡婦們調笑。又是個知道上進的,眼看田裡產出不好,就進城做工,一點點把生意做了起來。他對你們母女也極,三天兩頭都托人送東西回來。什麼西洋的香水呀,口紅呀,洋綢呀,總之可體貼人了。後來他賺了錢回來還給家裡重修了祠堂。你奶奶提起他,逢人都道:我們家和哥兒是福星降世,將來還會有大出息的。我後來聽說你爹生意越做越大,想來你奶奶是說對了,卻可惜沒福氣享。」

  「和哥兒是誰?」馮世真始終覺得這稱呼有點耳熟。

  「就是你爹呀。」錢氏說,「你爹的小名兒叫阿和。」

  阿和……

  又是一道閃電,如巨斧劈開了識海,翻攪起怒濤一般的回憶。

  抽過大煙的容定坤癱軟在床榻上,驚恐地叫過這個名字。

  阿和,你被我殺死了……我親手埋了你的……

  馮世真感覺胃部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難受得不禁彎下了腰,五官都皺作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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