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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線索如拼圖一般在腦海中組合起來,拼成了一副被鮮血染紅的畫面。畫面里慘死的人的呼號,又莫名其妙病死的人的嘆息,還有絕望無助的人的掙扎呼救。屍山血海之上,是黑衣冷臉的容定坤,就那麼冷漠的站著,根本不多看腳下的人一眼。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

  馮世真猛地睜開眼,目中凝結著冰霜。

  「我會徹查此事。」她說,「楊先生,謝謝你的情報。」

  楊秀成點了點頭:「能幫上你,我也很高興。我如今算是迷途知返,也希望容定坤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馮世真淡淡笑了一下:「可以問一下,七爺是怎麼安排你的嗎?」

  楊秀成很坦然地說:「助他吞併容家,他把容家的台灣運輸線給我做。」

  這可真是一份相當大方的獎勵了。難怪楊秀成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從日本回來。

  「馮小姐有什麼打算嗎?」楊秀成問,「如果真的宣戰,你同嘉上恐怕……」

  「我們已經結束了。」馮世真冷淡地說,「不過,他似乎誤會了我們是親姐弟……這樣也好。就讓他這麼誤會吧。最好,全上海的人都這麼誤會!」

  楊秀成投去困惑的目光。馮世真站起來,走到床邊,望著孟家同容家截然不同的更為粗獷的後院,露出了一抹蒼涼而又冰冷決絕的笑意來。

  容嘉上走進屋裡,腳底踩著打翻的飯菜留在地毯上的污漬和破碎的瓷片。

  陰天,屋裡只開了幾盞壁燈,整棟宅子陰沉沉得,愈發像一座關押犯人的監獄。而容定坤縮在床上的陰影里,發出沙啞的呼吸聲,就像一頭被困在地窖中的鬼魅。

  聽差的心驚膽戰地對容嘉上說:「老爺的菸癮犯得厲害,剛才差點把屋子都砸了。大小姐叫了湯普森醫生過來,給老爺打了一針,他才睡下了。」

  容嘉上揮手打發了聽差,拉了一張椅子來,在床邊坐下。

  容定坤裹著被子,睡得並不安穩。他乾枯暗黃的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呼吸粗重,一頭只是略有些花白的頭髮短短几日就已白了大半。昔日那個高大挺拔、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此刻成了一個乾癟枯瘦的老頭,在被褥里哆嗦著,胸膛拉風箱一般呼吸著,仿佛隨時都能斷氣。

  在容嘉上的記憶里,容定坤從來不夠溫柔慈愛,但是他一直高大強壯,是支撐著這個家的頂樑柱。容嘉上幼時以為這根柱子會永遠不倒,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能取代他。可是沒有誰都沒想到,這根柱子早就已經從內部腐朽了。只需要一顆子彈,一些鴉片,就能讓容定坤徹底倒下去。

  而容嘉上發現儘管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自己已經接替父親頂住了搖搖欲墜的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多久,畢竟他還太過稚嫩。但是他一旦擔起這個重任,就不會想著推卸出去。

  大概是藥效過了,容定坤哼著,幽幽轉醒。

  容嘉上俯身,道:「爹,感覺怎麼樣?想吃點什麼?」

  容定坤睜著渾濁的雙眼,努力辨認著眼前的年輕人。隨後,他冷漠又厭惡地說:「滾。」然後別過了臉。

  容嘉上不以為然,坐直了身子,說:「我剛才和美國的羅伯特醫生通過電話,他對你的病例很有興趣。如果你的身體可以,我現在就可以讓人準備。我會親自送你去紐約。太太和幾個姨娘,你想讓誰陪你去,只需要說一聲。如果手術順利,你還有機會在芳樺的婚禮上陪著她走向聖壇——他們倆打算舉辦西式婚禮。」

  容定坤慢慢地轉過頭來,陰鷙的雙眼注視著長子。

  「你知道什麼最可笑嗎,嘉上。你一開始是並不想繼承這個家業的。」

  「是的。」容嘉上點了點頭,「就算是現在我接手了公司,也並不是出自我的主觀意願,而是出於責任。我在盡我的義務罷了。」

  「你的義務就是要毀掉我辛苦半生打下來的家業?」容定坤怒道。

  「相反,我在救容家!」容嘉上提高了聲音,「容家是你帶頭建立的,但是並不是你一個人建立的。元老和股東們都不願意讓容家被你個人和孟緒安結下的私仇而消耗掉。我也不想讓下面的弟弟妹妹們被牽扯進你過去的那些血債里。爹,你可以隨便怎麼斥罵我懦弱、敗家。但是我是真的在挽救你的殘局。當你什麼時候可以不只考慮自己,而是考慮到別人,考慮一下家人的時候,你再來想想怎麼指責我。」

  容定坤粗喘著,狠狠盯著容嘉上:「沒有我,就根本沒有現在的容家。我為這個家做了那麼多事,我為了建立這一切,放棄了多少東西。你為這個家做了什麼?兒子,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指責我的自私!」

  「你做那些事,都是為了自己!」容嘉上硬邦邦地說,「女人對你來說只是個物件,兒女於你也不過是聯姻的籌碼。你醒來後知道了芳樺的事,半句關懷的話都沒有,張口就罵她是賠錢貨。後來知道了伍雲弛願意娶她,又立刻改口誇她有福氣。芳樺有多傷心,芳林有多失望,你知道嗎?」

  「女孩子養大了不就是為了結一門有用的親事的嗎?」容定坤不屑冷笑道,「你要享受容家是榮華富貴,就要擔起責任。要不為容家出力,要不為容家出人。容家不養無用之人!」

  「那在我娘之前的那個白氏太太呢?」容嘉上尖銳地問,「她也為你生兒育女,只是因為妨礙到你另攀高親,就要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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