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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就走?」容芳林很是捨不得,卻還是讓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去火車站的路上,楊秀成坐在車裡,一直閉目養神。

  容芳林充滿愛意地目光從他清俊的眉眼上掃了一遍又一遍,心裡又歡喜又難過又焦急。她從小就喜歡這個遠房表哥,小小年紀就憧憬著嫁給他。情竇初開後,虛幻的好感凝結成了真實的愛慕。可是楊秀成大她許多,只當她是小妹妹,從來沒把她的愛情當真。

  「秀成哥哥,你還在生氣嗎?」容芳林忐忑地問。

  楊秀成看著少女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的怨氣稍微退散,柔聲說:「芳林,我想把那件事放下。」

  容芳林苦笑:「你總當我是小孩,其實很多事我還是懂的。你很生氣,卻不敢對爹發作。你其實可以把氣撒我頭上的。我不介意。只要這樣你能好過一點。」

  楊秀成憐愛地笑,摸了摸容芳林的頭:「這事和你不相干,我幹嗎要遷怒你呢?你是個好孩子。大人的事,讓我們自己處理。你好好讀書。不是就要考試了嗎?」

  容芳林咬著嘴唇,從唇齒里擠出一縷微弱的聲音:「其實,我可以不念大學……如果我結婚的話……」

  楊秀成一愣。

  容芳林秀麗的臉蛋已燒得通紅,卻鼓足了勇氣,說:「如果結婚,不升學也沒什麼……爹本來也虧欠了你,正好可以把我……」

  楊秀成長嘆一聲,苦惱地揉了揉眉心,閉上了眼。

  「你生氣了嗎?」容芳林忐忑不安。

  「沒有。」楊秀成注視著少女純真而充滿愛意的面容,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疲倦,「芳林,你是個好女孩,不是個物件,不應該被用來做交易!好好讀書,考上好學校,將來出去留學。你應該往更加廣闊的地方去。不論是容家,還是我這裡,都不是你最好的歸宿。」

  容芳林怔怔然,魂靈激盪,仿佛投入了巨石的水面。

  而楊秀成趁著她失神的時候,推門下了車。容芳林後知後覺地追了出去,可楊秀成清瘦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車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容嘉上進了容定坤的辦公室,問:「爹和秀成哥說了什麼?」

  「給他放個假罷了。」容定坤坐在書桌後書寫著,頭也不抬,「天津的那個單子,你做得很好。拖了那麼就都沒談妥的,沒想你一去就談成了。你幾位世叔說起來,都直誇你。」

  容嘉上把手裡的文件遞過去:「爹不打算繼續用秀成哥了?」

  容定坤抬頭看了過來。

  「若是換你,你會怎麼做?」

  容嘉上淡淡笑了一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爹你本就不全信他,現在怕想信也不敢信了。」

  容定坤擱下了筆,緩緩點頭:「是非對錯,現在說都晚了。你要吸取我的教訓,不要因一個女人壞了事。對了,那個橋本小姐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從沒說過有這麼一個女朋友?」

  「我說過的。」容嘉上淡漠道,「我在重慶認識的那個女孩,被您罵婊子養的那個,就是橋本小姐。」

  「怎麼是她?」容定坤錯愕,「這麼說,她是被家裡認回去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她姓橋本!」

  「哦?」容嘉上嗤笑,「要知道了,也許我就該成和橋本家簽結婚合同了?」

  容定坤重重地哼了一聲:「你現在不滿意,但你將來會感激我的。你還小,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我要不這樣約束著你,你還不知道會浪費多少寶貴時間在追求你那個不靠譜的夢想上!」

  「爹。」容嘉上堅定地注視著父親,「飛行員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職業。」

  「開飛機有什麼好尊敬的?」容定坤怒道,「在地上開車的叫司機,你有尊重過給你開車的劉三了嗎?」

  容嘉上氣得深呼吸,沉聲道:「爹,你太固執,思想太守舊。」

  容定坤走到斗櫃邊,拔了水晶酒瓶的塞子,金黃色的液體緩緩注入酒杯之中。

  「南昌已經被北伐的軍隊攻了下來,孫傳芳大勢已去。仗打到現在,局勢已差不多能定下來了。年輕人,總是容易熱血沸騰,一時衝動,就想去戰場上建功立業。你有這想法,我能理解。但是現在軍中派系紛雜,爭名奪利撕咬紛殺,同江湖也沒什麼區別。咱們家在軍中也並沒有深厚的根基。你一時熱血去冒險,有個什麼萬一,我怎麼辦?」

  「我並不想做個投機分子。」容嘉上心平氣和地和父親解釋,「我喜歡軍旅生活,喜歡做一個軍人。這是我的志向!」

  容定坤把酒一飲而盡,自肺腑中沉沉地感慨了一聲:「若你二弟還活著,你不想挑的擔子可以給他,那我也不管你想開飛機還是扛大炮。如今家裡只有你一個……嘉上,你是長子,你弟弟妹妹們都還那么小。你要幫著我,扛起這份家業呀!」

  容嘉上沉默著,垂目而立,沒有回應。

  容定坤知道兒子很失望,可是作為家族長子,這是必要的犧牲,他也無可奈何。

  他倒了一杯酒,遞給了容嘉上,手在青年已寬厚堅實的肩上按了按。

  「你爹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不過是個小跑商罷了。為了賺那幾個大洋,整日奔波。後來如果不是有那一張彩票做了第一桶金,沒有我這麼多年來咬牙吃的苦,容家又哪裡有今天的風光?」

  「你想從軍,想扛槍拿炮?你爹我當初帶著你趙叔他們跑商,也是懷裡揣著梭子槍,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多少次遇著劫匪,都是得拿命來護著貨呀。後來家業逐漸大了,要守地盤,要打點水陸兩道,要防著仇家……那槍也是從來不離身,睡覺都壓在枕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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