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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道你有多潔身自好,我身邊放個阿盈你可作色得厲害——」溫鏡忽然停住話頭,面上頑笑的神色褪去,淡淡道,「說笑罷了,與我有什麼相干。」

  李沽雪眼睛一黯,盯著端坐在茶案後頭的人盯了半晌,忽然趁著一個沒注意把人打橫抱起來,嘴上道:「好,與你無關。」溫鏡也不掙扎,清泠泠一雙眼看著他,他便迎著這目光將人抱進浴桶。

  中間兒溫鏡攀住李沽雪的肩眼角生生逼出一絲兒淚:「夠了,還磨蹭什麼。」

  「你別管,」李沽雪慢條斯理,「還沒熱乎。」

  舌尖卷過溫鏡耳廓:「左右與你不相干。」

  事畢兩人都不想動彈,溫鏡連話都不想說,可是今日他原本就是來說話的,他清一清嗓子開口:「沽雪,你仿佛從未講過你幼時的事。你說過你是汴州滎陽人,是麼?」

  「嗯?」李沽雪原正在他頸間又親又拱,聞言停下來撐起身看他,「我在汴州就待到三歲,幼時,多幼?」

  溫鏡看他一秒,又問:「你師父是你一出生就收養的你麼?」面上一副漫不經心的閒談架勢,指頭肚戳在他面頰上,「誰家這麼俊俏的小郎君捨得送人?」

  他越做得不上心樣子,李沽雪認識他多久,越起疑,遂一雙瑞鳳眼盯緊了人:「你想問什麼?」

  溫鏡在他身下散著發仰著頭,分外無辜:「閒聊罷了。」

  「你要跟我聊我師父?」

  溫鏡沒答,抬手撫上他的眉眼。精光畢現稜角分明的這雙瑞鳳眼,就說還在哪裡見過,可不是和雲皇后一模一樣?還有雲碧薇,咸陽初識一見微醺,為的不是明眸皓齒的美人,是美人似曾相識的一雙眼。

  彩雲殿的密信歷歷在目。皇后,垂範六宮母儀天下的皇后,竟然和無名殿掌殿互通情書,少說上百封。那些荒誕的衷情不提,溫鏡想起韓頃親筆寫的,千里相憶,無以紆解,偶然結識雲氏駐滎陽旁系一女,形容類卿,每每見到恍若相見。而後便是某日的酒後亂性,韓頃字裡行間愧悔交加,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求得雲是焉原諒。

  韓頃的這份愧悔在某一刻深重到無以復加,因一夜的亂情竟然留下一脈骨血。韓頃在信中寫道:酒後非禮,實非吾願…不日我將收此子進無名…願冠國姓,左輔右弼,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哪個殿下,不就是皇后生的酈王殿下麼。韓頃自己的忠心還不夠,還要奉上自己兒子的忠心。不,他不願意承認這是自己的兒子,他大約覺著這兒子的存在是對雲是焉的背叛。溫鏡看著李沽雪銳利的眼睛心想,他要是知道這些,這雙眼睛會變得黯然無光吧。

  不知不覺間,溫鏡已經原諒李沽雪曾經選擇相信韓頃。韓頃騙了多少人,皇帝都被他騙過去,李沽雪只是其中一個,被親生父親欺騙和利用,實在是…

  主動抬起手臂環上李沽雪的肩背,默默相擁,忽然有一句話掰開揉碎化成細細密密的碎末瀰漫上溫鏡心扉:沽雪,這件事辦完跟我走吧。

  李沽雪抱溫鏡在懷中,因錯過了他面上的神情。那張剛剛經過熱欲洗禮的臉上冷淡盡褪,顯出一種迷惘和疲倦。他想對他說,等這次皇帝回來,我進去求他給溫擎將軍翻案,然後咱們就離開這裡,你也不要做你的無名衛,我也…

  可是不行,不能說。

  即便原諒又如何?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曾給過的傷懷每每憶及仍猶如鐵水漫灌,逝去的人也還活在夢中。溫鏡閉上眼,心想我不能偷懶,溫貴妃,溫擎將軍,溫家軍,付聽徐…那麼多人命。

  枕榻上貪歡,千萬句愛語呢喃算你有口無心,但這句你須守口如瓶。

  你須守口如瓶。

  這罕見的、一轉而逝的脆弱李沽雪沒看見。他也有心事,盤算半晌這時他審慎開口:「我該早些有防範,韓頃效力雲氏,其實也不能說無跡可尋。當日七夕宮變,他不著急回行宮救駕,反而要帶人殺出去,我已經覺出不對。」

  一旦心存疑慮,一旦不再將韓頃的話照單全收,其實可查的紕漏總是有的。譬如韓頃說榮升台是「擋路」,但後來據李沽雪探查到的消息來看,榮升台擋的恐怕不是皇帝的路,而是擋的韓頃的路。韓頃構陷溫擎,那麼榮升台幫著做假帳被滅口幾乎是必然。

  這些陳年舊帳李沽雪不知要如何對溫鏡開口,畢竟兩人之間的帳太多,怎麼算榮升台都不算最緊要的一筆,李沽雪沉吟道:「自從做代掌殿,我慢慢知道一些——」

  話沒說完溫鏡忽然伸出舌頭親他,沿著他唇縫一釐一毫軟軟地磨,溫柔矢肆,而後…而後李沽雪聽見碎玉銷金的一把好嗓子在他耳邊響起,低低的:「你看什麼?」他明明眉眼冷凝,笑也不見他常笑,那樣冷峻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目,為何能這般的…李沽雪閉閉眼:「你——」

  他又沒問完,因為溫鏡又親住他,將所有的疑問封住,隨後被遺忘,溫鏡一邊咬著他的唇一邊輕聲道,好人兒,別光看。

  第259章 二百五十九·如此朝朝還暮暮

  幽州黑水靺鞨餘部重整旗鼓,沒幾日這消息就傳回了長安。長安去金陵,快馬加鞭雖兩日就能到,但是聖駕不可能那麼快,一日最多行四百里,怎麼也要五六日功夫。聖人未至,長安城因處處顯出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只是這寧靜背地裡暗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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