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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又召幾次,但太僕寺溫少卿俱以帝出在外,外臣不宜進內苑為由上表推辭,都是走省台的明路子,突出一個光明正大,皇后一時也莫可奈何。溫鈺倒是緊張了一段時間,成天抓溫鏡在身邊,不是叫幫著整理卷宗就是叫謄寫文書,反正是拘著一步也不能離開白玉樓視線。

  此外無名殿秉著白玉樓曾上門滋事這緣故,李沽雪明面兒上和溫鈺就差沒打起來,見天命人給白玉樓的產業找事,動輒親自領著一班無名衛將隆慶坊圍個囫圇。甚至有一次,溫鏡當著幾十號無名衛的面將李沽雪的「歸來」挑落在地,留下冷冷一瞥揚長而去,李沽雪表面上氣得牙痒痒,和枕鶴同仇敵愾說早晚要收拾這溫二,內里一樣痒痒,心癢難耐,轉頭竄回白玉樓上果真把人收拾一頓。

  白日裡見了是劍拔弩張,晚間滾到同一張榻上膠著一樣是弩張劍拔。

  這日兩人發性兒一前一後使輕功飛往曲江,在水榭窗子前的書案上消夜,筆筒被溫鏡直蹬到地上,宣紙桃箋橫亂散落無人問津,李沽雪磨著人一面哄:「錯了,我錯了,你容容我,下回捎上,今兒且先用你家的酒。」

  溫鏡本不貪杯,一輩子沒這么喝過春湖釀,酒液浸出來淌過他筆直兩條腿,浸潤得仿佛青瓷釉面。又羞得上頭再覆一層粉霞,李沽雪一雙手把住這青瓷上反覆賞玩,粉霞更粉,他心想如此二一添作五是否也可算洞房花燭夜?幽幽艷情好比洞房裡頭擁擠層疊的紅帳軟綢,殷殷切切地擁上來,爛爛風光好比燒得一半的龍鳳紅燭,一汪軟燙蠟淚盈盈的豐膩似脂油。

  斯人斯景,朝朝暮暮。

  李沽雪忍了又忍,一回就逼自己歇下心思,勉強抓著昏昏欲睡的溫鏡走了兩個周天,忽然覺著不對,李沽雪問:「裴游風給你配的藥最近沒服?」

  「唔,」裴游風不在,金陵法源寺是他入釋之地,皇帝要去他自然要陪同,且…溫鏡含糊道,「那藥不好。」

  李沽雪一巴掌拍上他的屁股:「少耍性子,回去乖乖吃藥知不知道?」溫鏡被他拍得一顫,闔著眼睛不理他,李沽雪眼睛一轉,鬼使神差來了句,「仔細我告訴你哥。」

  溫鏡唰地睜開眼,乖順道:「我吃,回去就吃。」

  李爺剛撒出去的火又竄上來。

  ·

  皇帝回長安這日白玉樓很熱鬧,給溫鑰做生辰,白日裡是些江湖朋友,游簌簌揪著裴玉露到訪,客居在此的穆白秋和朝與歌——朝與歌不分日夜在清宵夢月樓買醉,被溫鏡收留回來,因也暫住在此,白玉樓一整天熱熱鬧鬧。

  入夜則是自家幾個兄妹圍坐,銳哥兒和傅岳舟都趕來了長安,大如盆的五熟釜燒起來,火紅一色的底湯咕嘟咕嘟冒著香氣,案上洗淨切好的各色菜肉丸子,歡聲一片。溫行是頭一回過來,看著幾個少主俱已成人,嘴裡的辛辣蔓延上眼眶,吃著吃著老淚縱橫。

  溫鈺向他舉杯:「行叔,眼見苦盡甘來,我們兄妹敬關外的叔叔嬸子一杯。」

  幾人一同祝道:「苦盡甘來。」

  第二日不是整五整十的日子,但是景順帝離京日久,此番甫一回來不得不召開大朝會,大朝會之後依例是有事起奏,在清心殿前殿見朝臣,溫鏡便排在崇明門外頭候著。

  他規規矩矩排隊,但是擋不住有忠心的耳報神,因溫鏡站了沒一刻就被請了進去。清心殿,溫鏡頭一回來,他原以為咸陽行宮和曲江行宮已經非常奢侈,沒想到清心殿,叫著個清心的名字,一點也不清心寡欲,腦袋頂上六十四番里外藻井裡頭的刻金絲密密麻麻,溫鏡覺著密集恐懼症還真不敢多看。

  當然沒有密集恐懼症等閒也不能多看,進了清心殿哪有仰頭往上看的道理,老老實實躬著身眼睛釘在地上吧。

  景順帝見到他很高興,跪都沒讓跪完就使張晏吉親將他扶起來,問他在長安住得慣不慣,又道眼看到十月上,天兒轉涼,要注意身子,不能仗著年輕胡造。溫鏡陪著演,恭聲詢問南下一行順利與否,先前聖體有損如今恢復如何,好一幅父慈子孝。

  這時一名內侍匆匆進來向張晏吉說了些什麼,張晏吉面色也是一整,又趕著向景順帝回話。溫鏡懷裡揣著奏表絹面細滑,但捏在手中久了未免也有些薄汗凝出,他眼角掃見上頭景順帝聽了來報…臉色變得不大好。

  龍椅旁張晏吉低聲稟報:「…已經出了彩雲殿…不如奴才先送五殿下出去?」

  溫鏡掌心一緊,難道今日要白走一趟?然而他不能表現得太急切,只有閉口不言。

  景順帝有些猶豫,看一看底下靜默的青年,終於一搖頭:「帶去寢殿,朕稍後再傳。」

  卻說這日李沽雪很老實,不當值也早早按時按點進宮,在演武閣跟新進來一批師弟切磋大半晌,瞧一瞧時辰差不多,更了衣到清心殿。裡頭景順帝正在看奏表,各地缺糧修壩的事還沒收拾乾淨,幽州戰事又起苗頭,他老人家又非跑了一趟金陵,案上的奏表真是堆得比人還要高。

  想是正因如此,景順帝神情憂怫,但是見李沽雪進來他仿佛是想起什麼一般神色倒一松,招李沽雪近身來吩咐道:「李卿,你去寢殿替朕陪一陪人,朕要見皇后。」

  李沽雪琢磨,這裡頭恐怕是有叫他去看護周全的意思。嘖嘖,李沽雪推斷,方才這清心殿八成是招待了後宮哪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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