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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鈺看著他眼含憐憫:「是她。你知道你脈里的毒是怎麼來的?便是母體間接中過十日連生散,血脈相連傳給了你。而你的經脈因為施展封息之術的緣故,格外孱弱,後頭又受重傷,因此才年年出來作祟。」

  受重傷溫鏡知道,就是他穿越過來的時候,但是,他迷茫道:「封息之術又是什麼?」

  「封息之術,」溫鈺為他解釋,「一歲以內的嬰孩,以秘術封閉七經八脈,氣血停滯,氣息不聞,狀似死胎,而後再解開秘術,孩子便能恢復生長,與旁人無異,就是此術使你瞞天過海被送出的宮。」

  一時間溫鏡腦子裡疑問很多,他混亂片刻猜測道:「是什麼,溫貴妃知道自己沾染上十日連生散,時日無多,因此請人把我封住出宮送到你家?」再聯想溫鈺方才說真正的對手是雲氏,溫鏡聲音一冷,「是雲皇后下的毒?」

  溫鈺沉默地點點頭。

  人在氣急的時候會產生一些荒誕的想法,比如此刻,溫鏡就在想,哎呀,白謀任那個老東西,最初說的話居然是實話。望江樓上他說雲皇后戕害溫貴妃,居然是真的。溫鏡又想,其實雲皇后是有足夠的動機給他母妃下毒,只看她和裴玉露他姑斗這麼多年,便可知這女人眼裡大概但凡有兒子的妃嬪說不定都該死。

  溫鈺又開口,帶著幾分不忍:「姑姑武功不在我爹之下,當年雲皇后下毒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是下在宮女兒內侍身上,而後才傳給姑姑,而你,是受了牽連了。」

  嗯是…不過,溫鏡道:「她哪兒來的藥?這藥不是聖毒教也就是白謀任搞出來的麼,他不是…」不是一直覬覦溫貴妃嗎?雲皇后看樣子又不會和溫貴妃很和睦,白謀肯定不會將藥給她吧。

  溫鈺知他的疑問,答道:「這裡頭就該說說咱們這位韓掌殿。無名殿掌宮中戍衛之權,真能放任一個牙耳教放肆?白謀任沒有咱們想的那麼有手段,韓頃則比咱們想的更有手段。按韓頃的手記來看,白謀任的聖毒教一早就被他掌握,化為己用,最後所謂聖毒教妖孽攀扯指認你舅舅,這令也是韓頃下的。定罪之後那伙作偽證的妖孽是怎麼被秘密送出的宮,又怎麼被滅的口,執行滅口命令的無名衛又是怎麼被悄悄除掉,在吳記的檔裡頭記得一清二楚。」

  他又道:「至於什麼,指使朱明的手書、矯制虎符的圖樣、秘密委託的工匠,等等等等,阿鏡啊,咱們這位韓掌殿,對付咱們溫家可真是煞費苦心。」

  即便早有猜測,可是一條一項聽下來,自己的親族如此計劃周詳地被陷害被釘死,溫鏡仍是心驚,他喃喃道:「韓頃…為什麼?我聽李沽雪提過,本朝皇族以牡丹為徽,無名殿便以國色天香為號,連標識都是二回三出牡丹葉,為的就是明志,無名衛一生守護皇室,即便零落成泥也要護天子周全。韓頃為何要配合皇后害溫家?為何要害我?」

  「他認的牡丹,」溫鈺道,「他認的百花之王,他想護的人並不是天子。」

  溫鏡忡愣,溫鈺又道:「你道楚家為何忽然舉兵?韓頃今年年初從幽州回來,可是沒閒著。他處處下暗棋,我看他部署監視興平侯的指令,監視到什麼不論,目的就是叫興平侯發覺無名殿在監視他。韓頃還命人搜羅興平侯貪納軍餉的憑證,也是做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為的就是弄得兵部人人自危,興平侯在兵部經營多年,少不得有他的黨羽被驚動。」

  溫鈺感嘆:「無名殿,天子私兵,你成日被無名殿盯著你害不害怕?無名殿在挑你的錯你害不害怕?你會不會疑心這些都是皇帝的意思?再加上皇帝的確一直在擱置九皇子的賜婚,興平侯會不會想,皇帝這是要收拾我家啊!加之白謀任叫咱們逮了起來,一時連個拿主意的主心骨也無,慌亂之下只有兵行險著。我瞧著,他簡直是被韓頃逼反的。」

  溫鈺又把當年多羅歡喜宗的事從頭講一遍,末了總結道:「這樁樁件件,韓頃如今是如何對付楚家,當年便是如何對付溫家,一般無二的處心積慮。咱們韓掌殿哪是忠於君上,他是忠於皇后和酈王,但有威脅到酈王將來登基的,都是個死。」

  溫鏡思索道:「九皇子都十五了,韓頃為何等到現在才動手?我怎麼出生開始就命運多舛半死不活?」

  溫鈺笑起來:「你別心裡不平衡,如今楚家是什麼底子,當年溫家是什麼底子。就我爹,當年若真有反心,退可振臂一呼據居庸立守幽州,進可一聲令下率溫家軍入關,半月之內就能打到洛陽。楚家呢?一座九嶂寨還得皇帝抽私房錢貼補幫襯。大約是這回打靺鞨楚家染指兵權,雲皇后實在坐不住,這才出手收拾。」

  …那倒是。九嶂寨,這麼一提溫鏡又想起來,韓頃對付楚家一定不是皇帝的主意,皇帝還想著給九皇子搞兵營造火銃呢,怎麼可能想把他母妃家裡打成反賊。

  接著溫鏡思考,這事,李沽雪…肯定不知道,李沽雪一直認為他師父是頭號大忠臣。

  溫鏡:「韓頃是皇后黨羽,這事能由我告訴李沽雪麼?」慢慢透給他。鷹爪本就不好聽,結果你還不是皇帝鷹爪,你是外戚的,李沽雪滿腦子忠君,一時間恐怕很難接受。

  誰知溫鈺乾脆道:「行。」

  溫鏡錯愕:「行?」這麼輕易?

  「你真行,」溫鈺冷笑,「已知韓頃知道你的身世,甚至動過手想殺你,又知韓頃效力雲氏,而雲碧薇是雲氏嫡脈,她約見你你不憂心,不擔心是鴻門宴,倒是擔心那個姓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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