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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災賑濟,征糧放糧,說來輕易,可是今年不是個豐年,河南河北一年一季的田春苗在夏天被淹了個乾淨,兩淮廣州一年三季的田也是澇得不行,景順三十二年秋,四境幾乎顆粒無收。若說開糧倉,可前頭幾年打靺鞨人是白打的麼,將士們難道喝的是西北風,全境上下甭說民間的義倉,就是州府辦的常平倉有餘糧的都不多。

  實在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枕鶴抱怨,出去一個河道御史或者督賑佐官就得至少倆無名衛陪著,現在他們恨不得一個人掰開兩個使。

  這關頭景順帝接連下罪己詔不提,不知朝中哪個諂媚小人又出的主意,說天災不斷,皇帝應當以天子之身上太和宮齋戒,為國祈福。說到這裡枕鶴簡直深惡痛絕,李沽雪拍拍他的肩,十分同情,因為齋戒是一件十分麻煩的事。皇帝要齋戒,那六宮妃嬪能吃葷嗎?顯然不能,那麼闔宮都要茹素。只這一件兒光祿寺和殿中省就得忙個四腳朝天:茹素就要換食單,不是單撤幾道葷腥那麼簡單,整張食單都要重新擬,擬完要交給尚醫局看食性,要交給欽天司看吉凶,有相衝的、犯忌諱的菜品又得打回去再擬新的。

  好容易食單出爐,尚食局又得馬不停蹄出去採買,這些過程都要無名殿監察。

  再算上隨侍的宮人戍衛內侍,進宮議政朝臣們的車輦、賜食等都跟在宮裡不一樣,太和宮齋戒,闔宮實在沒有一個閒人。和枕鶴聊一晌,李沽雪幸災樂禍一番,轉過頭他忽然想,闔宮沒一個閒人,都在忙,可是好像沒有一個人是為著吃不上飯的災民在忙,那又在忙什麼?

  誰又知道。

  這時枕鶴道:「陛下昨兒問你來著。」嗯?李沽雪說怎麼著,要吃素就想起他了啊?枕鶴哈哈笑道,「不是,似乎是想叫你去探望太僕寺一個少卿?」

  李沽雪沒說話,先前老皇帝就惦記,還送上那麼隆重一塊玉璧,現下溫鏡又救了他的命,李沽雪咬牙切齒地想,老東西別當成是投桃報李。

  「嗐,」枕鶴看他神色轉暗便打哈哈,「說是因著救駕有功給這少卿賜下不少東西,原他該進宮謝恩,但是卻告了病。」

  李沽雪一下子從榻上坐起來,御前告病一定是真病,因為皇帝有可能派御侍醫來看你,要是裝的你就是欺君之罪,等死吧。而溫鏡,皇帝肯定派御侍醫去瞧過,御侍醫看完卻還不放心,還想讓他走一趟,是什麼病?

  枕鶴無知無覺:「本來還好好的,聽說七夕那日救駕還麻利得很,過得三日卻忽然說病了…」三日後?無端地,李沽雪想起在咸陽有一回溫鏡的病也是驚動了御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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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麝熏未肯閒孤鳳。

  梨雲凍。

  好做同床夢。

  夢匆匆。

  帳重重。

  芙蓉。

  深紅和淺紅。《河傳》清·郭鱗

  …念蘭堂紅燭,心長焰短,向人垂淚。晏殊《撼庭秋》

  第246章 二百四十六·秋湖無興看河燈

  這日晌午雨停,少見地碰著個晴天,只是雲銷雨霽太陽大喇喇地一照,地面上的水汽便如同蒸籠似的盈在空氣里,又悶又熱,一時間比盛夏還難捱。李沽雪披一件單袍坐上自家房頂,他這幾日常常要上來,一坐大半天,天公又不作美,他便特意支起一柄豎傘棚遮雨。

  今日倒是遮陽。他望向東邊,白玉樓檐下的帷幔在陽光下銀芒閃閃,不知綴的什麼飾物,怪花俏。李沽雪知道這一定不是溫鏡的主意,溫鏡不喜歡花里胡哨的金銀玉石,這人一臉慣是清心寡欲,若說有什麼喜好,就喜好一口吃食,貪一貪饞嘴。

  好,算是有事可做,李沽雪便仰在自家瓦上一樣一樣地回想起溫鏡喜歡的菜色零嘴。

  這時他看見幾匹馬自隆慶坊牽出來,預備停當,不一時幾人出來上馬,為首的正是每次見他都沒好臉色的溫大,緊跟著是一名白玉樓門人,似乎是溫大的貼身侍從,李沽雪無端覺得有些眼熟,再後頭是溫鑰,而後幾騎向城外駛去。

  馬匹上裝有鞍箱,還有幾匹馱著包袱卷,要遠行?

  李沽雪心熱起來,溫鈺不在,沒人黑臉關公似的看門,能不能找機會上去看看。他前日聽說溫鏡病了急忙去瞧,誰知溫大一臉黑炭似的愣是不讓他進房,幾番僵持他再三詢問病情如何、因何生病,溫鈺冷著臉撂下一句:「你還有臉問?少看你一眼他就少受一次罪,請回。」

  溫鈺對他態度一向惡劣,如今變本加厲,那時李沽雪便猜測,上回咸陽時溫鏡的病驚動御侍醫是被他氣的,這回又驚動御侍醫,恐怕病因又和他有關。是不是、是不是…他的苦肉計太逼真,把人嚇著了?一時他只恨自己沒個輕重。而今日溫鈺不在,就只是看一眼,他這幾日跟著魔似的,在家做什麼都坐立不安,非得視線裡頭能看見白玉樓不行,他想,心心念念的不就是這個麼,想看他一眼。

  這麼想著他提著歸來躍下屋檐,院子一角有個纖瘦的身影正在灑掃,一下子被他唬一跳,連忙整一整神色行禮,又小意道:「郎君要外出?」

  李沽雪「嗯」一聲步出院外,忽然又折返回來盯著看了兩眼。平康坊當門面養出來的哥兒,細皮膩肉,一舉手一投足都仿似枝頭顫巍巍的桃杏,嫩萼含香,一百個客人有九十九個都會忍不住一擲千金一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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