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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目模糊的一人道:「二公子隨我回城罷。」

  面目模糊的第二人道:「阿月,讓我給你療傷。」

  那你們打一架吧。又一股血氣反上來,溫鏡勉力伸手從懷中扯出一隻瓷瓶。

  「這是什麼?」李沽雪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抿開蓋子。

  一股草藥清香撲鼻而出,裴玉露臉色一變:「…師父?」李沽雪也認出那隻瓷瓶,正是昔年太乙峰上裴游風所贈,裴玉露目光閃爍:「這藥觀之確實乃神丹妙藥…」

  溫鏡幾不可見地搖頭,幾乎跪不住,劈手要奪藥。但是他傷勢實在太重,因此這劈也不是劈,只軟綿綿搭在李沽雪腕上,李沽雪不再猶豫,瓶中統共三枚藥丸一股腦送進他口中。「好些沒有?!」李沽雪害怕他氣血上涌菅口蔽塞,說著一隻手臂攬著他另一隻手就想擒開他的口鼻查看。

  手卻被溫鏡一把扣住,李沽雪忽然指尖微動,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濡濕自己的手指,那是…那是懷中的人口中鮮血洇出,卻不願外露,因扯過他的手掌遮擋。

  一時間李沽雪只覺得自己的這隻手從指尖麻到手腕!再沿著手臂麻到胸口!若非萬不得已溫鏡必然不肯如此示弱…到底是多重的傷?!

  捧著一隻手掌擋在面前,溫鏡便這般沖裴玉露微微一頷首:「不早了,改日再登門致謝,告辭。」

  裴玉露神情有些矛盾和猶疑,鬆開溫鏡,這時藥力稍稍使溫鏡恢復一些力氣,他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飛向咸陽城,李沽雪緊隨其後。待回到信樗坊小院,兩人幾乎是從二樓窗上跌進房中,李沽雪僵著一隻鮮血淋漓的手去看溫鏡的傷,溫鏡卻沒顧得上,靠在牆上示意李沽雪噤聲。

  十息之後,四周依然萬籟俱寂,溫鏡嘆氣:「沒有馬蹄聲。」說罷放心大膽暈了過去。閉上眼之前,他看見李沽雪驚慌失措的臉。

  要說此番是溫鏡輕敵,他權衡左右覺得白玉樓在江湖上沒什麼你死我活的仇家,因大喇喇赴約,白面具先開頭也不是討命架勢,沒成想這老怪物不按常理出牌,冷不丁忽然偷襲,這一掌傷溫鏡傷得頗重,一年歲末,江山歲晚,他這一睡,果然晨昏冷熱都未令他醒來。

  不知過得多久,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具體夢到什麼很模糊,但他知道夢裡週遊之地很冷。不是揚州的輕寒也不是長安的隆冬,而是一種更為凜冽、更為鋪天蓋地的寒冷,這寒冷不能憑几件冬衣抵禦,也不能用一身內力撼動,是兜頭蓋臉又鑽入骨縫的冷。

  四周大雪綿延,似乎到處都是冰雪。

  還有山,很高很高的山,溫鏡記得自己一開始還能使碧雲行天,而後開始御劍,再後來風雪摧枯拉朽,他只得拄著劍一步一步拾級而上,采庸嵌進白雪似乎即刻就會被凍住,劍格上的松石倒是被山風所激,肆無忌憚地鳴響起來,其聲如樂,其韻似笙,只是…

  我彈響采庸,可你又在何方?回答他的只有崑崙滿山寡淡的白和爭前恐後撲來的掩面的雪。

  溫鏡睜開眼。

  一旁李沽雪重重吐出一口氣,慢慢俯下身,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你再不醒我就要帶你去仙醫谷。」

  溫鏡眼睛低垂沒有說話,腦中是昨晚的事。裴玉露若真是恰巧路過好心施救,為何不跟來自己這小院「醫治」?沒道理,咱們這院兒里他們楚家人又不是來不得,又不是沒來過。那麼他便不是「路過」,昨夜裡的大羽箭和白面具恐怕都是貴妃黨…左右與榻邊這人是無關。

  榻邊的人還是昨夜的衣裳,甚至血污也沒來得及清理,好看的眼睛裡血絲密布,倒沒有很萎靡邋遢,反而整個人都顯出一股瀟拓滄桑的味道。唉,臉還是能打。溫鏡重新閉上眼:「你昨日一直潛伏在我這院中麼?」

  「沒有,」李沽雪抓著他的手不肯鬆開,咽下滿口心酸道,「哪敢進院,早就被你發現。」

  嗯,溫鏡心想,所以這人只是…在暗處守著這座小樓,發覺自己深夜提劍外出,不放心,因此跟著,昨夜裡他是錯怪人家了。

  李沽雪說著嚴肅起來:「阿月,仙醫谷即使今日不去,你遲早也要去。我觀你脈象不很好,似乎、似乎…」很嚴重。

  他臉上的憂心做不得假,還這樣默默守候…溫鏡看在眼裡胸口又酸又痛,他很確信不是內傷的緣故。腦袋也又沉又暈,恨不得借榻邊人的肩臂枕一枕。

  怎麼辦呢?

  不行,不能放縱。溫鏡祭出全副毅力抵抗貪圖安逸的念頭,告訴自己得想個法子把人打發走。他嘴角掛上一些笑意詢問:「似乎什麼?」

  「似乎有內傷的痕跡。」李沽雪憂心忡忡。

  「哦,」溫鏡笑意變深,手指在李沽雪掌心細細摩挲,「有內傷的痕跡麼?」

  此刻他笑得卻似乎有些別的意思,李沽雪一時摸不著頭腦,手上先酥酥麻麻地發起癢來,而後腦子也跟著犯起迷糊。他看見枕上的人染著乾涸血跡的嘴唇一開一合:「是不是要雙修才能好?」

  那雙唇不知收斂,見他不答,繼續沖他笑得佻薄:「你是不是想要我?」

  …

  咸陽城白玉盟掌事一大早繞過紅柳道行至信樗坊,昨兒的擂台他也在,卻不知二公子作何打算,這往後的路還須好好合計合計。這掌事也是從前揚州就在的老人兒,目前管著咸陽大小事務,身上功夫自是不弱,甫一進門就是一驚,他聽見小樓上有兩道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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