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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沽雪一僵,喉頭滾動半晌才艱難道:「不是。」

  「嗯,」溫鏡沒看他,只是將壺中的茶湯濾在一隻敞口瓷盞里,「我哥還說你師父和忘風道長不和,都是你唬他的。」

  嗯?李沽雪一窒,記憶回溯,不見峰的秋夜不期然撞入腦海,彼時他疑心溫家兄弟跟榮升台有什麼干係,當時《武林集述》又在他們手上,他便設計假扮兩儀門弟子以求取信於人,還和枕鶴演了一齣戲,現在想來…李沽雪唯有一聲苦笑。那時他豈能料到兩人有朝一日會走到一起。這麼多年行走江湖藏頭藏尾慣了哪裡想到會有想要坦誠的一天,哪裡想到會有想要坦誠相待的一個人。

  李沽雪沒有替自己辯白,直接將手中的劍按在茶案上,沉聲道:「阿月,從前是我編造身份,對不住。我知道若只是隱瞞或許還能說一句身不由己;可是設局欺騙,這事完全沒有藉口。是我的不是,要殺要剮憑你一句話。」

  他的手距離溫鏡的手其實只有咫尺之距,稍稍往前探一探便能握住,可是他卻沒來由的膽怯,心慌得仿佛是坦白罪行以後等待宣判的犯人。他到底沒敢去握溫鏡的手,只是握住一旁的茶盞,一閉眼睛,舉起茶盞想一飲而盡。

  正待飲下,他的手卻被人捉住,李沽雪睜開眼,溫鏡抓著他的手腕,沒什麼表情,將他手中的瓷盞收回去,霎時間李沽雪心裡一痛。其實、其實…他勉力提一口氣,其實若有一個人這麼著欺騙他,捫心自問他恐怕也很難原諒,也不能怪別人一口茶也不許他喝。

  只是許不許他一口茶倒在其次,當務之急是在開宮門之前送阿月出城,誰知道一夜拘刑司明逸臣會說些什麼東西,萬萬不能讓阿月落在尚亭或者師父手裡。

  李沽雪忍住瀰漫心頭的酸澀,急切道:「有些事情來不及細說,但如果再留你在京中恐有大禍,阿月,我先送你出去,倘有什麼帳,你心中倘還有怨,待這件事過去我親赴揚州向你謝罪,你…」

  說完要緊的,李沽雪渾身力氣好似被抽取殆盡,垂下眼睛,唇角有一絲顫抖:「倘若你自此不願意搭理我,我也、我…」

  他手指搭在那隻敞口圓肚茶盞的沿上,心中有萬般悔恨和不舍:他親手烹的茶,今後再也嘗不到了麼。

  忽然他的手指被人不輕不重彈一下,李沽雪抬頭錯愕地看向溫鏡,溫鏡面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只是長眉微揚:「你犯了錯,還得我來搭理你?」

  言語間很是納罕和嫌棄,李沽雪卻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在慢慢地恢復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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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掐指一算 這個情節卡一半不合適 今天雙更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誓不今生負此心

  「你…」李沽雪望著面前的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溫鏡語氣森然:「你你你我我我,該交代的還是一句沒交代。」

  是不是想死。

  「我…」李沽雪覺得經脈回流,胸腔滿溢,呆呆地問,「你不怪我?」

  溫鏡很是氣悶,手中茶勺恨不得敲在李沽雪腦門子上,又不捨得真的拿滾燙的勺子打人,撇過臉沒說話。李沽雪一把抓過他的手,喉頭滾動:「那、那你為何不說話?連一盞茶都要收走,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你怨了我。

  溫鏡手中杯子險些叫他撲得灑出來,便乾脆手腕一轉整杯潑在壺上,道:「頭道茶要用來養壺,哪有人捧起來就喝的?有什麼話咱們說開,你不要總是自己腦補。」

  「好,好,我不自己腦、腦補,」李沽雪磕磕絆絆道,他又不確定地眨眨眼,「真不怪我?」

  「怪不怪你,」溫鏡抽回手將他按回座上,「要看你表現。」

  李沽雪連忙表示一定好好表現,溫鏡於是在他對面坐正,嚴肅道:「你是不是衙門的人?」

  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最說得過去。不然呢?長安城的要案,箇中關節他能一語道破,江湖上的秘辛又跟裝在他腦子裡似的,琉璃島那樣的案子他也要管一管,說起朝中各府司的職責又頭頭是道,怎麼想怎麼不是尋常江湖門派。

  李沽雪點了頭:「我是,」他又解釋道,「朝中有個專門管轄江湖事的總署,江湖上各大門派若是有什麼動向,或是出了什麼亂子,朝廷不放心,總要派人去看看。朝廷與江湖一向涇渭分明,也是為了方便行事,因此我們身份不好明言。」

  「就看看?不干涉?」溫鏡沉思地問。

  李沽雪一噎,決定實話實說:「…那也不是,譬如多羅歡喜宗,不管能行?不禍害人麼。」

  「唔,」溫鏡慢慢道,「多羅宗不管不行,那麼榮升台和廣陵鏢局呢?是不是也是你們管的。」

  李沽雪被問得又是一噎,隨即收起獲得原諒的慶幸和欣喜,想了想道:「榮升台其實一直是皇商,做皇家的生意,受寵的時候自然順風順水盆滿缽滿,可是有起高樓宴賓客的時候,就有樓塌了的時候。正如臣子沒有永遠的忠心,上頭也沒有永遠的信任,榮升台的覆滅從榮家得勢的那一天起就是註定,貪納國庫,這是自取滅亡。廣陵鏢局又跟榮家關係匪淺,怎會叫他全身而退。」

  「所以你當時並不是奉所謂『師門之命』監視《武林集述》的去向。」溫鏡凝視他的眼睛,在他面前甄滿一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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