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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忽然變得有些長,命案既還沒破,兩人便索性不外出,成日窩在李沽雪的小院兒。

  其實按兩位的輕功,翻出里坊的牆去又有什麼難,可是初春乍寒乍暖的風一吹,兩人不約而同犯懶,齊齊忘記輕功怎麼使似的,整日膩在一處。

  溫鏡一度擔心是不是就要靠白粥度日,後來發現非常神奇地,一日三餐居然有人食盒裝好給送來,味道還很不錯。他想,大約是李沽雪這廝真的通過什麼渠道訂的那什麼望江樓的大廚吧。

  這日李沽雪照例出去接食盒,溫鏡百無聊賴,決定到門口迎人。

  那頭李沽雪渾然未覺,一路走到里坊十字街的盡頭角落,牆外一道輕煙裊裊,依稀是一枚葉柄,李沽雪清清嗓子:「朝酣酒。」外頭很快回話:「夜染衣。」李沽雪左右一瞧,躥上牆頭坐了,牆外枕鶴拎著一隻食盒抬頭看他。只大眼一瞧,枕鶴因笑道:「精神不振啊?」每日裡送的是幾人的飯食他可是知道。

  李沽雪笑罵一句接過提梁,又向坊內一個方向抬下巴:「查明白了麼這家子?」

  枕鶴搖頭:「京中的案子咱們玄殿接觸少,具體我也不清楚,只是這回卻沒那麼輕易,」他壓低聲,「除卻你這處,城中另還有宣陽、懷德、崇業、曲池等幾座坊中俱有人家中毒身亡。」

  李沽雪思索一番:「這東西南北四六不著的,旁的就罷了,崇業坊裡頭有玄都觀,宣陽坊緊挨著平康坊…」

  皇室里敬獻尊道的公主后妃捐供奉捐在女觀咸宜,男的則多拜在玄都。還有平康坊,平常在這幾處往來流連的都是些什麼人。怪不得說「不輕易」,確實不輕易。李沽雪便又問是否查實是聖毒教的毒物,枕鶴「嗐」一聲:「咱們一眼就瞧得出,京兆府尹和太醫署卻仿佛是眼瞎,非說也有可能是疫病,左右拖延,要我說通還得些時日。」

  他仰著頭又笑道:「你且逍遙你的,左右不關你的事,你只管…」他這話沒說完,險些被李沽雪一塊瓦片削著腦殼,跑了。

  李沽雪也沒在牆頭坐太久,打量這天氣擱得住熱菜呢,連忙從牆頭躍下回自家小院,轉過十字街角卻被站在門口的溫鏡堵得一慌。隨即他想到這人懶得的德性,至多就候在這處,估摸著怎麼也不是會一路尾隨的人,他笑道:「等門呢?」

  他面上要說不說藏有一絲莫名的心虛,溫鏡見了也沒說什麼,兩人相攜行進院子。

  直到要過二道垂花門,溫鏡忽然問:「那你平日怎麼吃飯?」這個時代的人沒有誰家是見天上食肆的,他立在垂花門下站定,「還有你這宅子東西兩軒,前堂後院,是誰打掃?」

  李沽雪摸摸鼻子,直要拉著人進屋:「怎麼了?平白問這個,哪兒拾掇得不好我看看?」他將食盒裡的杯盤碟盞在案上擺了,一回頭,「哎喲,我還道是七面玉狐前輩親臨,怎麼臉說變就變了呢?」

  溫鏡壓根沒進去,倚在廊下慢慢道:「你慌什麼,到底是什麼人每日送飯?我看你還有一間書房,若是真有一位知冷知熱的添香紅袖,你趁早說了,免得我衝撞了人家。」

  還衝撞,李沽雪就差給他跪下,指天發誓這院子從沒有這麼一位「紅袖」出入過,然而溫鏡的目光輕飄飄又冰涼涼,他只得老實道:「隔壁人家門上的管事夫婦見我一人,有時過來掃塵做灶,我也懶怠雇別人,便使些銀錢全權交給他們罷了。」

  唔。家生的奴僕,和里坊鄰里的下人走動也是慣例,私下收些銀錢,聽起來似乎也…溫鏡靈光一閃:「管事夫婦,家裡有個小娘吧?」

  李沽雪真的要給他跪下,這怎麼猜得到?真乃神人。

  那老兩口存的什麼心思李沽雪也知道,只是他常不在京中,家宅多拜託人家照看,一直也未說破,看來回頭得空得料理妥當才是。他再一看,阿月還站在外頭的天光里笑得一臉三分得意七分狹促,索性也不再著急忙慌解釋,欺身過去將人半抵住廊里柱子搓進懷中,不由分說向嘴上咬去:「幹什麼,審我呢?還想問什麼,一氣兒問完我聽聽。」

  溫鏡躲開,一巴掌輕輕拍在他嘴角,兩人拉扯半晌,溫鏡道:「懶得問你的破事。」說罷就掙脫開人往屋內走去。

  這下輪到李沽雪不依不饒,他綴著進屋在案邊對著坐下:「真不問?你屋裡折煙折柳的我賴好還問了呢。」

  那是你愛跳醋缸跟我有什麼關係?溫鏡哼一聲沒言語。今兒送來的有一道團油飯,混了薑絲桂皮和不知什麼魚肉,十分鮮美,有點像金槍魚飯糰,且團油飯是鍋上先蒸作得全熟,最後遛一道滾油,熱乎乎的,外表金黃,內里粳米顆顆分明,一向合溫鏡的胃口,他破開一隻挖一勺。

  幾勺子下肚他開心起來,這才慢條斯理道:「長安城仕女胡姬,館娃宮女,貌美者如雲,還有你師門,說不得還有一兩位的小師妹小師姐。啊,師兄師弟也有可能。你二十好幾的人,旁人娃娃都生得幾個,哪些人入過你的眼,我問得過來麼?」

  師兄師弟,李沽雪腦海里一下子想起枕鶴那張五大三粗虬髯橫生的臉,登時打個寒噤,隔著桌案抓住溫鏡的手,堅定道:「入我眼的你既不愛問,我只告訴你一句,入了我心的從來只有你一個。」

  溫鏡勺子一頓,也沒顧得上將手抽回來,也沒好意思碰李沽雪的眼神,怕膩歪,只得一心一意盯著面前的飯糰繼續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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