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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沽雪這住處原本一人單住,卻也五臟俱全,東軒小半間辟出來單作的湢澡室,當中一座紅木雲母地屏將室內銅盆銅壺龍門架等器具遮了個齊全。此時這頂天立地的屏風卻晃一晃,立在後頭的人伸出腦袋幽幽道:「您還真是不挑,梗米粥,旁的沒了。」

  溫鏡被他冒出的腦袋嚇一跳,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坐在銅缸中,即便他脖子支棱得再長也什麼都看不著,遂眼角一揚:「七情六慾,以口腹之慾為先,我挑一挑怎了?」

  李沽雪抱著雙臂瞅著他那小模樣,磨了磨牙:「…我明兒就去把望江樓的廚子給你請來,見天地給你換花樣,滿意了嗎祖宗?」

  溫鏡原並沒有一定要吃什麼名廚之作,可是李沽雪磨牙的樣子意外使他很滿意,他放鬆身體往浴盆里沉了沉,忽然又問:「望江樓,是長安名氣很大的食肆?」

  「嗯,名氣很大,」李沽雪眼睛遛在銅缸邊緣,多少有些神思不屬,「另還有稻香舍,生膾館,享雲館,還有一家專門烹茶的清雨茶社,裡頭的師傅回頭我都給你請來,行嗎。」

  「唔,」那天天得吃成什麼樣子,不過溫鏡忽然想起來,「似乎有一家名叫白駒巷的酒肆?」

  李沽雪已經在琢磨火上的燉盅還須多久,夠不夠自己也沐浴一番,聽見溫鏡這一問,想一想據實答道:「是有,也就去年末才興起,倒是有師兄弟去過,說是有一品忘憂十分勾人,我、咳咳!」溫鏡濕著頭髮從銅缸里半撐起身來看他,玉色的肩頸露出一大片,成功讓他舌頭打了個磕絆,半晌才繼續道,「我倒沒去過,且你不知白駒巷的規矩,忘憂是不許帶出來的,只能在他們五張桌子上飲畢。」

  我很知道這個規矩,溫鏡心想,昨天險些被嘮叨著這規矩的夥計轟出來。可是又有人說要為他破例,壞一壞規矩,真是奇怪,他頭一回進京,按理說應當滿城無相識。

  哦只有一個相識,就在眼前,溫鏡瞧著這位相識,覺著長安的風土人情他倒詳熟,便問道:「那麼陽記呢?」

  李沽雪:「木易楊?做的什麼營生?」

  溫鏡搖頭,濕漉漉的頭髮滴滴答答掃過光赤的肩頸:「不是,乃是阜易陽,陽記。」

  這個李沽雪確未曾聽過,溫鏡一想,城中幾座較為繁華的里坊他去逛了一遍卻也沒看見,又轉念一想,既然是十幾年前溫將軍獲罪,這個陽記想來也逃不脫,恐怕早就連人帶商號查抄,要追溯恐怕很難。

  這時李沽雪拾回些理智,問道:「這陽記是做什麼的?欠你們的帳?」

  呃,也可以這麼說吧。有一瞬間,溫鏡忽然想把溫擎將軍的事情和盤托出。可是此事干係重大,隨意傳出去…他到底沒被少年情熱沖昏頭腦,心想罷了,等這人何時明著講一講師承來歷我再坦白也不遲,只含糊道:「家中長輩去世時提過,有一名仇家姓陽,家住長安,經商為業,因有一問。」

  李沽雪高深莫測地笑:「我道你來長安是尋我,沒想到是來尋仇。」

  「我是來尋你。」溫鏡趴在銅缸邊兒上認真道。

  李沽雪原本花攪,此時卻一窒,得這位一句明白話是真不容易,他再忍不得半刻,先是若無其事地靠近作勢執起銅壺添熱水,溫鏡放鬆警惕,而後李沽雪手中壺一撂,扯開衣袍跳進銅缸。

  溫鏡迷迷糊糊地想,吃一口你做的飯真難啊。

  待二人終於吃完李沽雪的梗米粥,決定出去遛遛,光在家真是不得了,年輕也經不起這麼來。可他們遛彎也只在勝業坊的十字街內,出也不能出去,李沽雪便說順道去瞧瞧是哪戶鄰居出了什麼事。

  不瞧不知道,一瞧,兩人站在西南角的一戶人家門口看見一隊京兆府兵和幾名官服的,溫鏡瞧其中一人深緋袍子金帶十一銙,悄悄問李沽雪:「這人是什麼官兒?」

  李沽雪凝重道:「京兆府少尹。」

  早春二月,草長鶯飛,萬物生機盎然,而皇城之側的勝業坊中卻有一整戶人家先後暴斃,主人僕婦無一倖免,死了二十來個,且個個死狀可怖,兇手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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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黯黯淡淡紫,…李商隱《菊花》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莫引素琴翻白雪

  溫鏡和李沽雪面面相覷,遠遠地幾具白布蓋著的屍首排成一排,那景象…使溫鏡想起赤瘢之症,他深吸一口氣跟李沽雪咬耳朵:「難不成你還真是瘟神。」

  李沽雪瞪眼,手肘撞他一下,又張望片刻,拉著人離開。沒別的,這家人是被毒殺。無名殿諳熟各類暗兵毒器,李沽雪能當上掌使也並非全是狗屎運,真才實學也是有的,雖然只是遠遠一眼,他觀那家人的形況很像是中了一種名為三槐見枯散的毒。

  等等,李沽雪腳步一頓,三槐見枯散,若他沒有記錯,應當和從前榮五手裡的十日連生散一樣,都是聖毒教那幫人留下來的遺毒。

  如此一來李沽雪就明白為何整整一座坊被封,聖毒教鼎盛時期手眼通天,宮中據傳都深受荼毒,今上險些喪命,怪不得如今有個苗頭就要封起來一家一戶查問清楚。這種案子無名殿不接手,李沽雪想不出還有什麼樣的案子需要無名殿出面。如今他身在案發之地近旁是管不得,他想了想,趁著溫鏡沒注意手上暗勁連出,在那戶人家牆角打了一枚玄葉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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