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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說法,一個陌生人是否與自己契合,往往是見到的第一面就決定的。日久見人心固然有理,可是世界上仍然有那麼多一見鍾情的故事。

  在溫鏡看來,這個「第一印象」十有八九就是對方身上的氣味帶來的。可是現代人大部分日常清潔洗浴,古代人又都酷愛各種香囊薰香,人本身的味道被遮蓋得七七八八,真的會聞到麼?

  會的,至少溫鏡會。他不僅聞到李沽雪的味道,他還很愛他的味道。比如現在,他趴在李沽雪身上,鼻尖蹭在李沽雪的側頸,嗅到一種令人很安心的氣息。還有觸覺。前世的時候工藝發達,市面上有很多種不同材質的被子,純棉、蠶絲、桑麻等等,到了這個世界,褐布絹礻紗,綾羅錦綺綢,各色布料依然名目繁多,因此他從未想過赤身躺在另一人身上是如此的舒適。

  當然被他當做床墊+靠枕+被子的人就沒那麼舒服。

  但溫鏡不管啊,兩個人的皮肉貼在一起,這天氣又不捂汗,有溫熱的觸感和一些恰到好處的粘膩,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一種令人沉溺的溫情。

  李沽雪看他終於不再折騰,忍無可忍:「安生了?」

  溫鏡舒服得直眯眼:「嗯,睡吧。」

  李沽雪舔著牙尖:「你嗅來嗅去、蹭來蹭去,就完了?」

  溫鏡十分理直氣壯:「別鬧,幾更天了,還要不要睡覺。」

  李沽雪沉默片刻,感覺到身上的人漸漸放鬆,立刻扣著腰將人翻下去:「爺先睡你。」

  如今兩人經脈貫通,彼此的身體裡外都不再有秘密,這時候李沽雪一個使力,溫鏡任手繞過他脊背跟著一緊。他手搭在李沽雪的心俞穴上,身上冷熱不由己,一個沒控制住真氣便泄入,途經左肋時輕微的凝滯之感使他一瞬間心裡一疼。

  一股煞氣瀰漫上他沾染情歟的眼睛,身體很熱,心裡很冷。他想,主犯是還須再查,聖蕖是灰飛煙滅,可是還有一個人,李沽雪身上這傷最直接的禍首。正好,曲府事了,大哥他們也平安歸來,諸事抵定,正好騰出手來料理這件事。

  ·

  這日晚間兩人歸家行至鳳凰街口,溫鏡忽然腳步一頓,往牆上一靠,衝著李沽雪彎起嘴角。

  李沽雪寒毛一炸,警惕道:「…怎了?」

  溫鏡抱著劍看著他不言語,李沽雪深吸一口氣,回想白日裡怎麼招惹了這位祖宗。今日兩人在醫館幫忙,當著鑰娘的面呢李沽雪指天發誓言行並沒有絲毫過界,怎麼了呢這又是?難道是昨兒夜裡頭折騰太過?

  是要秋後算帳啊?

  轉過這個彎李沽雪立刻理虧三分,陪笑道:「怎了這是?冷了?餓了?」

  沒想到溫鏡一點頭:「餓了。」

  李沽雪立刻爭取戴罪立功:「想吃什麼?哪兒有賣的?您一句話的事兒。」

  溫鏡一點點笑開:「想吃酥酪,」眼見著李沽雪就要領命,他又道,「別忙。酥酪在大市開明橋北,我還想吃大市南邊喬記的熟栗仁,小市西街的琥珀核桃仁,還有東水門外頭的素炒白脂麻。」

  李沽雪一僵:「你要吃栗子、核桃和胡麻?都要?」

  「嗯,拌酥酪吃。另外…」溫鏡一點點目光下移,在李沽雪領子口遛了遛,「折煙整理的條目今日該呈來了,就在我案上,另還有幾本書、硯台筆筒等,都好收起來。」

  李沽雪一時沒明白:「收起來?」

  「嗯,」溫鏡看住他的眼睛,慢慢舔一舔唇,「你昨兒不是說想在書房案上?」

  是、是說了!李沽雪錯愕抬頭,叫他一句話說得心裡頭一炸一炸熱血噴涌,得嘞,別說個把栗子果仁,就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太上老君的仙丹爺都給你弄來。恰此時溫鏡長眉一挑:「還不快去?」李沽雪喉頭一滾,左右看看無人,欺身而上狠狠在他唇上碾了碾,轉身一竄不見了人影。

  溫鏡看一看他的背影,臉上笑意留片刻,而後目光一沉,卻沒回水閣,而是往玉帶河方向走去。

  今日不是初八,不是初八,三途殿的鬼仙即不見外客。可是今天這名客人卻算不得外客,他要談的買賣也不是尋常買賣。付小春嘆口氣:「當日付聽徐將他帶回來便說要交予貴府處置,這許久沒人提起,我還道二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既往不咎。」

  溫鏡面上無甚表情:「他之過受累最多的人並不是我,我又哪來的臉面說一句既往不咎。」付小春也無甚表情,溫鏡卻無端覺得他什麼都知道,又補一句,「此事不必旁人知道。」

  付小春枯綠的袖子振了振:「好說。」

  不一時兩名傀儡領著另一名傀儡從殿中深處行來,溫鏡:「銀針的效果多久可退。」

  付小春:「依你白日裡的手書所言,即刻就要失效。」

  溫鏡點點頭領走了人:「好,多謝。」

  他出去,付小春才自言自語道:「不必客氣。下藥,立時砍了,燒了,有一千個法子叫他萬無一失地死,你偏要他明明白白地死。該說你是正人君子呢還是毒辣小人呢?唉,溫家人吶,沒有一個好相與。」

  揚州城北,玉帶河畔。

  暮色四合,冬天的夜來得悄無聲息,兩道身影分立在河邊一開闊處,一者深煙一者月白,都比寒冷的夜風還要靜。溫鏡很有耐心,一直到對面的人眼睛從懵懂變得清醒他也沒有開口。榮五慢慢恢復知覺,沒有環顧四周,而是直直盯著對面的人,目光漸漸憤恨起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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