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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具小小的人。

  一旁李沽雪靠著牆陪著曲夫人,她則渾然未覺有人進來,一動不動地盯著中間蒙著白布的長案,狀若呆愣。

  溫鏡上前道:「曲夫人?我們開始吧。」曲夫人回過神,眼神慢慢滑過付小春的面具,點了頭。

  三途殿業務能力還是硬,付小春一應傢伙事兒擺開,一手歸肌清創的功夫首先就鎮住了場子,銳哥兒看了兩眼,嘖嘖稱奇,而後跟溫鏡道:「我出去望風,嗯哼,打量誰輕功差似的。」

  嗯?溫鏡看著他跳出門去的身影,心想誰打量你輕功差了?轉而他一想,那還有誰,他是跟誰一路來的曲府,八成是李沽雪這廝又不老實招貓遛狗,溫鏡轉向李沽雪面帶譴責。

  李沽雪摸摸鼻子:「我可什麼也沒說,」他打岔道,「折煙呢?」

  溫鏡說與霞兒在一處,折煙臉上的傷原經過鑰娘精心照料,現如今的疤痕哪需付小春或者付聽徐出手,霞兒就能料理,霞兒看見從前見過的這個小哥哥也很開心,她不塗得滿臉白灰折煙也不再害怕她,溫鏡就將折煙留在了地宮。

  李沽雪抱著臂,瞧了瞧付小春專心致志的背影,低聲跟溫鏡嘀咕道:「那鬼丫頭實在難以捉摸,什麼人她都能笑臉相對,偏偏對著我是橫眉冷對。」

  溫鏡:「霞兒是個顏控。」

  「什麼控?」李沽雪莫名其妙。溫鏡看他神情,不合時宜地想起霞兒說李沽雪是「瘟神」的事來,嘴角一抿,道:「就是喜歡模樣好的。」

  他這話惹得李沽雪吹鬍子瞪眼,不過他沒鬍子,因此只能瞪著眼:「我難道面目醜陋?」

  溫鏡笑著搖頭:「沒有。」

  李沽雪心中靈光一閃,湊近他逼問道:「溫二公子,在下算得好模樣麼?」溫鏡不理他,下巴往廳內揚一揚,意思是你發癲也看個場合,沒看見曲夫人正魂不守舍。

  李沽雪也不糾纏,往廳內注目半晌,忽然道:「這位曲夫人在曲府,恐怕日子並不好過。她腿上有傷,盡力掩飾,然你弟弟和我都是練武之人,一路同行豈看不出來,這傷,恐怕還是新傷。」

  一個人腿腳上的毛病是經年就有的還是新添的,其實細緻看的話能看出端倪。陳年的毛病,人的天性趨利避害,長年累月的習慣,行動走路時總要避免牽扯到痛處。可若是新傷,患者還並沒有習慣自己此處有傷,因此時常牽引到傷處,疼痛比舊傷更甚。

  溫鏡心想,難道是她思念女兒,傷心過度,走路不小心跌的?可他看李沽雪神情,即知事情沒那麼簡單。可她一個當家夫人,誰還敢打她不成。忽然溫鏡想起付小春說的誤食川烏斃命的女屍,他心想,這曲府也真是不太平,便將女屍的事兒跟李沽雪說了一遍,李沽雪聽了偏偏頭:「阿月,接下來將你的軟心腸收一收。」

  溫鏡:「嗯?」

  李沽雪嚴肅道:「恐怕須得扒一扒這位曲夫人的傷口。」說罷他大步向前,打斷了曲夫人一力衝著阿梨屍身發的呆,道,「曲夫人,令千金的臉您瞧著恢復得還好麼?」

  付小春正一小塊一小塊地縫縫補補,距完工看得出還有一會兒,但是曲梨此時的臉已經與方才有了天壤之別,遠遠望去已經沒了紅紅紫紫凹凹凸凸的模樣。曲夫人眼眶盈出些淚,點點頭道:「這位先生妙手,妾身替小女謝過這位先生,謝過這位公子,謝過溫公子。」

  李沽雪一抬手:「別忙謝,曲夫人,在下開門見山,敢問令千金究竟是如何患上的赤瘢之症?」

  曲夫人一驚,又肉眼可見地抖起來,溫鏡瞧她神情卻不只是恐懼,這時付小春停下手中的動作,聲音透過烏木面具傳出來有些悶悶的:「赤瘢之症?這位小娘子生前並沒有患過赤瘢之症的痕跡。」

  嗯?溫鏡和李沽雪面面相覷,沒得過赤瘢之症為什麼用聖水?而付小春不是他叔,付小春的話板上可釘釘,十分靠譜,他說沒患過,那便應當確實沒患過,溫鏡疑問的眼神落在曲夫人身上。

  曲夫人忽然渾身力氣被抽盡一般癱坐在地,仰起臉向著阿梨的屍身,枯瘦的眼眶浸出淚,溫鏡沉聲道:「曲夫人,到底怎麼回事?」

  她兀自啜泣不已,李沽雪悠悠道:「您不開口,她父親連容貌都不願給她復原,想也不會開口。阿梨啊,大抵是要含冤而去了。聽聞含冤而死的亡魂到了奈何橋,是不會願意飲孟湯的,他們生前有冤屈,不得往生,往後生生世世,千秋百年,恐怕都要在黃泉路上齲齲徘徊,不得——」

  「不!」曲夫人截口打斷道,「不!阿梨要安心地去!」

  她聲嘶力竭,望著屋中一處目光逐漸由無望變得憤恨起來。忽地,她驀然轉向溫鏡,踉踉蹌蹌膝行而來,抓住溫鏡的衣擺:「溫公子,你們要替阿梨討一個公道啊!她、她是根本沒得過什麼赤瘢之症,她沒有啊!她是、她是被她爹害死的!」

  這個指控非同小可,連付小春都不禁抬起頭看她一眼,李沽雪親自將人扶起:「曲夫人,您細說說?」

  曲夫人歪坐在凳上,淚水仿似洪水奔襲堤壩坍摧,將她一張簡素的臉澆得水洗一般,她低著頭道:「外子、外子十月上下結識得一名琉璃寺僧人,說是有一味仙妃香露,敷於面頸手臂,可使人膚白膩珍珠,格外容光煥發。他,」曲夫人顫抖著雙唇,「他從來最看重阿梨的相貌,指望著憑她一副好相貌將來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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