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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她嘲諷一笑:「居然還起了送阿梨進宮的心思,也不看看他祖墳上有沒有這縷青煙。」

  這曲夫人,也不知是多少年未這般暢快地訴說心裡話,這個時候反而鎮靜下來,繼續道:「他將信將疑,藥理上他本就半斤八兩,便在幾個通房臉上試了,果然,試用的幾人沒幾天就變得容顏嬌嫩,肌膚勝雪。」

  李沽雪忽然問:「敢問府上這幾位如夫人如今情況如何?」他嘴上問狀況如何,心裡想的是還健在麼。

  曲夫人眼睛映著一星半點的燭火,幽幽道:「初見成效,曲誠就將她們關去柴房,我又聽見他吩咐心腹去藥鋪取川烏…此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們。」

  再沒見過,聯想一下曲誠托三途殿處理掉的「幾張貨」,溫鏡心中發寒,曲誠,好個曲誠,好一個開著藥鋪本該治病救人的曲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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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一百章啦,點進來的寶子點個收藏嘛 感恩~鞠躬~

  第101章 一百零一·無復新妝艷紅粉

  再也沒有見過她們,想來這幾位大約就是誤用川烏煮水的那幾位了。

  曲夫人一雙眼睛睜得極大:「那東西我原就說不能用,有這等駐顏靈藥,宮裡的娘娘們不早用上?等閒怎會流落到咱們手裡。可是他不聽,偏要阿梨敷用。」

  溫鏡長眉一凝:「所以並不是阿梨姑娘自己要用的?」

  曲夫人看向他,喃喃道:「她…她卯時就要起,亥時一刻還要默一篇《樂府混成》她爹才許她安置,整日裡琴棋書畫,姿儀步態,各色器樂歌舞,為了練身段,光是頂著白瓷盆每日就要站兩個時辰…哪有閒心琢磨這個。」

  溫鏡倒抽一口冷氣,噫…這是人過的日子?一時室內寂然,沒想到曲小娘子的芳名竟然是這般起早貪黑磨出來的。

  李沽雪問:「十月上…曲夫人,琉璃寺難道是無償提供聖水,卻分毫不向貴府索取?」

  溫鏡也問:「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差,聖水的配方鑰娘與我研究過,最要緊的兩味是胡粉和丹砂,按理說短時間內即便劑量再大也不應該造成曲梨姑娘這樣的傷痕。是否琉璃寺當初奉來的並不是後來我們見到的聖水?」

  這時付小春道:「凡內服外用之藥效,皆因人而異。這位小娘子生前面生紅瘡,確實是丹砂所致,只不過她要比許多人更不耐丹砂的藥性。」

  這麼說溫鏡就明白了,就是曲梨很不幸,對丹砂敏感。

  敏感,過敏,這一百個人裡頭或許都未見得有一個,因此當初聖蕖應當也始料未及,他祭出聖水,應當就是想與曲府攀上交情。正如他從前也指望用一瓶聖水收攏溫府,只不過在溫府聖蕖碰了壁,在曲誠這裡奏了效,兩個人一個心狠手辣一個心更狠手更辣,一拍即合。

  話說回來,聖蕖造訪溫府是十一月中,怎麼到曲府整整早了一個月?一個多月,那會兒…那個時候…

  溫鏡腦中精光一閃,那個時候正逢揚州疫病初起!再想一想折煙正是疑似在曲家的藥鋪染上的病,難道聖蕖用聖水與曲誠達成的交易,就是要曲誠幫他在城中各處下毒??

  難怪李沽雪剛才問琉璃寺難道沒有索要報酬,他們要的報酬正是曲家的勢力,揚州的民生命脈!

  曲夫人仍兀自坐在地上,並沒有答話,這情形李沽雪與溫鏡互看一眼,道:「如今赤瘢之症州府已經接手,要花些心思問問他們患病之前都去過些什麼地方,想必不難。而曲家在城中有哪些鋪店,在城外又有哪些莊子,要查也不難。曲夫人,你說是不是?」

  他並沒有挪動腳步,只是向地上的曲夫人傾了傾身,注視著她愈發抖得厲害的單薄的肩,過了半晌才冷不丁問道:「曲誠投毒用的什麼法子?」

  「投毒」兩個字可說是驚破了這婦人裹在身上的哀愁苦痛,叫她不得不正視她的夫君做下的事,她道:「只須將藥粉塞進香囊,底部扎幾個細孔,懸在門梁和檐下,途經的人臉上頭上便會沾染。」

  李沽雪沉吟道:「不對,曲家雖然產業豐厚,可是真論起來踏足你家店鋪莊子的人揚州城中人百不足一,何況還有旁的縣府,單單幾隻藥囊何以使疫病有如此規模?」

  曲夫人無神地癱軟在地,供述起來卻毫不含糊:「十月初有寒衣節,家家戶戶出城祭祀先祖,燒冥衣;十月半又有下元節,街上要豎天杆掛黃旗,入了夜還要點桂頂天燈,折紅綠紙為仙衣,折錫箔為銀錠,在天燈底下焚在路邊。只須…將藥粉混在一應祭祀紙品的紙漿中,一旦燒起來化成灰,那便是但凡走在街上的都躲不了。」

  李沽雪心下清明,各個裡弄的鄰長和保長自州府領的寒衣、天杆黃旗、天燈等祭品,那都是將作監可干預的。曲誠,行,好你個曲誠,你沒了。

  曲夫人像是打開話匣子:「那幫僧人,說是仙妃香露這般聖品,合該是人人都奉為至寶,只是缺一個契機,」幾人都明白,疫病就是那個契機,聽她又道,「因與外子暗暗達成意向,那僧人許諾,一旦疫病起來,仙妃香露首先由我家中的藥鋪向外兜售,到時便是十倍、百倍之利。我…他…」

  她顫聲道:「他除了愛名,就是愛利,如此一舉兩得,又怎會不應允,」她抬起頭問溫鏡,「他這罪重麼?」

  重不重的吧,揚州及周遭縣府有多少人因此喪命,公器私用,意圖投毒,溫鏡覺得輕不了。卻又聽曲夫人道:「他若是掉了腦袋,是不是我阿梨的冤屈就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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