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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溫鏡點點頭。他想,兩儀門家大業大,聽說轄地這兩年乾旱欠收,涉足海上生意似乎也無可厚非。

  兩個人,一個爐火純青瞎話張嘴就來,一個先入為主自己首先不願懷疑,便都沒有再深究這個問題。李沽雪倒還想深究兩句,畢竟是原本打算老死不再相見的人,這沒倆月就又見了面,可溫鏡沒給他百感交集的機會,轉而就說起此行兇險,琉璃寺僧人武功奇詭,又是用毒高手,恐怕…

  兩人闊別數月,卻仿佛分別就在昨日,毫無隔閡,李沽雪追問:「恐怕什麼?」

  溫鏡問:「你聽說過有哪門哪派的釋宗弟子慣穿白衣嗎?」李沽雪問是怎樣的白衣,聽溫鏡道,「白紗海青,紋有金線,十分顯氣韻。」

  李沽雪一面心想,還能比你的紫衣顯氣韻麼,一面說起了江湖上喜歡穿白的門派。

  首先是杭州雲生海樓。雲生海樓不只是江湖門派,還是個學宮,門下弟子有許多是要科考,自然不比他們江湖野客衣著不忌,紫緋綠青黃,有品級的官員制式的顏色不能亂穿,因此門下弟子乾脆日常便是白色服飾。還有步月湖——

  李沽雪講著講著,眼風一錯忽然發現溫鏡在看他。那神情不像是在認真聽他講話,倒像是有些別的意思。又或許就是在聽他講話,只是聽得太過認真,認真得專注,李沽雪張口結舌停住話頭。

  他看見溫鏡就是這般專注地望著他,見他也不說話便笑了一笑,兩片唇輕輕巧巧上下一碰:「想我沒有?」

  說完也沒等李沽雪驚訝,也沒等他琢磨出來該如何作答,擺擺手,轉身回船艙。

  ·

  估客往來無閒日,乘水連月舟萬里,

  白波逐浪到東海,海上仙山名琉璃。

  琉璃寶剎奉珊瑚,珊瑚交碧九尺余。

  瓊荂醴液橫瑤階,客舟徘徊醉不去。

  紫芝擢落弄珠掌,瑪瑙盛滿白玉堂。

  七檀垣牆蓮花樹,五百華色浮金光。

  天女踏蓮步生煙,六法寶相生妙玄。

  靈波為裙云為披,露水彈腮接天甘。

  珍珠競擬奏仙坊,寵辱偕忘飲瓊漿。

  勸客莫辭琉璃盞,西出狼山無此香。

  琉璃島果如溫鏡所料距離狼山不遠,幾乎是過了狼山又行船兩刻便到。入島乃是一座頗具異域風格的寺廟,白象作雕,迴廊白塔,佛塔頂卻呈覆缽狀圓墳形,上飾竿傘,佛殿經堂也與法源寺、紫竹寺等中土寺廟建築迥異。

  三人尾隨一幫一隊商人到得寺門口岔道,李沽雪往沙彌手上塞幾錠金子。

  小沙彌打量幾眼,微微一笑:「幾位是頭一回上島的生客?卻不知誠心幾何?」

  誠心幾何,而後溫鏡才知道這沙彌問的其實是「金銀幾何」。生客熟客,都要照規矩辦事,這島上分內島和外島,外島有海港和寺廟,內島才是這裡真正吸引人的所在,而內島的規矩就是揣著「誠心」花著金銀,窮奢極欲,尋歡作樂。

  不對不對,是以欲制欲,以窺真佛。

  李沽雪領著那沙彌上他們那艘船,幸好這商船裝點得有模有樣,辛香料等貨物貯滿船艙,這才獲取了登內島的資格。

  幾人行經內島正殿,殿內鮮花靡音正在飲宴,到處都有僧人手握琉璃瓶在點聖水。聖水落在賓客的鬢髮額頭上,也落在地上、桌案上、杯盞器皿上,晶晶瑩瑩一片,明燭一照,殿內水霧朦朧,濕氣氤氳模糊。

  一派似夢似幻之間,有一隊白髮白膚的人招搖行過。這隊人都極其美貌,妝扮也很清涼,手持手鼓,外圍還有兩人牽著通身雪白的梅花鹿,當中簇擁的那人…

  溫鏡身形一定。

  當中那人身披白錦,額繪三眼,髮結椎髻,頭戴新月,身上白得耀眼,好似敷粉。溫鏡卻看出他不是敷粉,他連眉毛都是白的。此人神情與周圍神侍欣欣然的表情格格不入,十分地生無可戀,他的臉,溫鏡很熟,因為溫鏡前幾天才見過與這張臉十分肖似的另一張臉,付小春的臉。

  養兒像娘舅,養女像家姑,性別調換一下這個道理也是一樣。這人,別就是霞兒的舅舅吧。

  引路沙彌見溫鏡駐足,因笑道:「施主好福氣,正逢島上欲天濕婆巡遊呢。」

  …啊?溫鏡腦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什麼濕什麼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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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零落長年誰語此,…王安石《次韻酬宋玘六首》

  第76章 七十六·海涯牢落君為懷

  …濕婆?臥槽,溫鏡腦子裡第一個反應是小天真在海底遇到的長頭髮姐姐,登時後腦勺一涼。

  沙彌這時接著道:「施主若是與我佛有緣,可以請濕婆降福,若是得到欲天濕婆的青眼,或許還可以與他的神侍一同赴宴呢。」

  他笑得十分有內涵,溫鏡心領神會,笑道:「不知能不能請濕婆本人赴宴呢。」

  沙彌一愣,隨即笑得更加內涵:「施主盡可以請一請手中的佛祖靈簽,看看今日有沒有這個運道。」

  哦,還是要錢嘛。所謂「佛祖靈簽」,就是銀子,不對,是金子。既然是尋歡作樂,不花錢是不成的,可是既然是尋歡作樂,隨身帶著一大包袱的金錠銀錠也不現實,因此先前他們在這沙彌處兌換了一大捆佛祖靈簽。靈簽一指寬手掌長,一面刻祥雲寶寺,一面刻字「琉璃」,薄如蟬翼,質如鎏金,十分精緻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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