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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邊偏過頭,眼神遊移;另一個嘻嘻哈哈,沒個正形。溫鈺看在眼裡,高深莫測地背著手,想叫溫鏡出去借一步說話。可忽然又想,這是他弟弟的臥房,為何他兄弟二人說話反而要避開?於是他便索性連門都留著沒關,一側身,沖李沽雪點點頭:「這麼晚了,李兄,不送。」

  說完他自己踱進屋,大馬金刀坐下,送客的意味十分顯而易見,李沽雪也不惱,還一個拱手禮:「你兄弟想來還有些體己話,免勞,免勞。」

  溫鈺看見他一點也沒拖泥帶水,出去之後還體貼地將門給合上,心裡滿意,轉過頭就嚴肅起來。

  兄弟倆都沒察覺,李沽雪行了十幾丈出去,四下一看,腳步一輕,又閃身折了回來。

  沒了外人,兄弟倆之間卻靜了片刻,溫鈺忽然問:「他每日裡做些什麼?」

  溫鏡想了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敘述李沽雪的光輝事跡,咳了一聲:「也沒什麼,就在山上閒逛。」

  「沒有見什麼人?沒有下山辦什麼事?」

  「沒有。」

  溫鈺又問:「沒有問你咱們家的事?沒有打聽《武林集述》?」

  溫鏡肯定道:「沒有。」

  「好,」溫鈺斜著眼睛,「那你說他日日閒逛也要陪著咱們拘在不見峰,是為了什麼?」

  溫鏡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他想說從揚州城外的夜半截殺到廣陵鏢局冶金室死裡逃生,再到千里逃亡至此方休,幾番生死險境,幾番肝膽相照,李沽雪與他互為項背,若說救命之恩,他們互相之間不知有多少回,他如今留在這裡或許只是為了朋友之義。

  然而溫鏡不是第一天到這個世界,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李沽雪。他知道,李沽雪留在這裡,恐怕還是為了那本帳,那本《武林集述》。

  雖然那天李沽雪作得退避三舍的樣子。

  大約…他也並沒有一定要奪得這本帳,只是奉命暗中追查?畢竟兩儀門有頭有臉,即便是跟榮升台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也不好明著來。溫鏡腦中紛紛雜雜,心想,這是不是也是為什麼他一直不肯言明身份的原因。

  他有心替他在自家兄長面前分辨兩句,卻終於發現自己並沒有足夠的底氣,最後只得道:「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可以問他。」

  溫鈺嗤笑:「你問他就答?答的就是實話?姓李的給你灌的什麼迷魂湯,你為何這般篤信於他?」

  溫鏡無端覺得氣悶,勉強答道:「沒有的事,他可能是兩儀門的人。」

  接著便把他的觀察和猜測與溫鈺說了一遍。

  溫鈺聽完,有些心不在焉,忽然站到溫鏡身前一尺與他面對面,逼視片刻,又退開坐回矮凳上,道:「罷了,旁的話我就不說了,你一向是個明白的,你要拎得清。」

  溫鏡不知道他這兄長腦補了些什麼,無奈道:「大哥,有什麼要囑咐的你就說吧。」

  溫鈺抬眼看了看床帳上掛著的刀鞘和裡頭開得正好的蓮花,還有溫鏡手裡抱的劍,道:「你的刀呢?別告訴我在他處。」

  溫鏡正待分辯,溫鈺不由分說打斷:「你道江湖上互贈本命的兵器通常是什麼意思,整日一處練劍,形影不離,我還聽見你們談些風花雪月之詞,有一回他還拉著你的手,他不是勾引你是什麼?我溫家人的刀鞘從不盛花。」

  你的臉色還泛著紅,這話溫鈺沒說出來。

  可是溫鏡已經足夠震驚,哪跟哪?這…

  真的嗎。

  結伴練劍、出遊,偶爾李沽雪抽個風送朵花,李沽雪自己還往自己腦袋上戴楓葉呢,有什麼?尋常朋友之間難道不這樣嗎。還有什麼拉手?溫鏡呆了片刻,想起那天輕功比完回來,李沽雪是摸著他的脈。緊接著猝不及防,他忽然想起當時李沽雪打量他的眼神和狹促的笑語,問他是不是…陽元未泄。

  溫鏡頭皮一麻,原本到嘴邊的否認就忽然有些說不出口。難道李沽雪不是嘴欠愛招惹人,而是對我真的有…?不會的,他很快又否定。以前他上學的時候也有室友、哥們兒,依稀記得兄弟之間互相開個頑笑偶爾爆個黃腔也是有的。

  他大哥這是想多了。吧。

  一旁溫鈺看見自己弟弟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以為他是真的不查,沒往這上頭想,便語重心長勸道:「我知道你一向最懂事,看人也准,也不會為了兒女之情耽誤正事,可他們這些久慣風月的有些手段你是沒見過,我怎能放心?——」

  溫鏡總算回了神,也明白了他大哥的擔憂,連忙擺手,卻一著急嗆著了自己:「不、咳咳,不是,沒有那麼回事,大哥你,」竟然有些百口莫辯,最後道,「唉,那不如明日就找李沽雪,把話都攤開說明白、問清楚。」

  溫鈺說不行:「若是翻臉了該如何是好?他可知道咱們手上有另一本《武林集述》的,萬一跑去告訴方丈了呢?另外他到底是不是師出兩儀門,還存疑。」

  溫鏡乾脆道:「那就一併問了。至於帳本,他要想告訴別人早已經告訴。」

  溫鈺一想,也是。別說,他弟這個性子,快刀斬亂麻,有時也有奇效。

  兄弟兩個之間氣氛和緩許多,不再劍拔弩張。只是他們誰也沒發覺,窗外房檐上倒掛著一人,將兄弟二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此時像是聽得夠了,雙腿一勾踏上屋頂,悄無聲息翻入了不見峰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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