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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晚溫鏡回到房中,聽祁道長說大半晌的話是個人都頂不住,牙酸。他推門進去,卻見房中已有一人。

  正是他日間揣測良久的李沽雪。

  只見李沽雪正坐在他榻上,摸著他的床幔,正微仰著頭不知在看著什麼。溫鏡走近一看,卻是他床前帳上掛著他的刀鞘,刀鞘外頭有些水漬,裡頭…插著一枝青蓮。

  溫鏡望著他的側影,心想,別說,不愧是兩儀門教出來的弟子,姿容儀度真乃沒得挑。然而除此之外李沽雪身上還有一種鋒利的氣質,他自己也曾不經意提過,說他「師門學劍者甚眾,從小到大見過的來拜師學藝的年輕劍客不知凡幾」。

  溫鏡心想,大約這「不知凡幾」的少年們日日練劍,慢慢長成,其中最出類拔萃的就當是李沽雪這般的吧,公與蓮花熟美?蓮花恰似公。

  並且兩儀門的心法脫胎於太上清靜經,開山立派幾百年以來門中弟子都在太乙峰上習武,太乙峰不比不見峰靠南,太乙峰上是終年覆雪的,這樣的門派武功自然也是寒涼一脈,正與傅家疾火斬相剋,這就說得通。

  也怪不得今日李沽雪藉口沒來迎兩儀門門人,兩儀門這是一明一暗兩手布置。

  李沽雪見他進來便拉著他道:「若要相宜的瓷瓶只怕要下山到鎮上去,今日暫且借你刀鞘一用。」

  原來是伽藍殿外折的那一枝被這廝順了回來。溫鏡一時有些忡愣,他從沒有在帷帳上掛飾物的習慣。甚至他一開始還都不太習慣這裡的人要在床周圍掛帷帳。

  時人不僅要掛帷帳,還喜愛在帳上綴些香囊香袋,男子也是如此。生平頭一遭,他的帳中竟然直接掛了朵花。他也從不知道他的刀鞘還能作花瓶。

  溫鏡移開目光,把人從自己榻上攆開,問:「我刀呢?」

  李沽雪在案邊矮凳上坐了,坐一隻偏還要踩一隻:「在我那兒呀。」

  哦。不是,你好理所應當啊。溫鏡又問:「你今日怎沒來?」

  李沽雪不看他的寶貝蓮花了,轉向溫鏡:「今日怎了?」

  「也沒怎麼,」溫鏡靜靜地立在榻前,看著李沽雪,慢慢接著道,「兩儀門的人到了,來的他們那位掌門,你認識嗎。」

  李沽雪倒很乾脆:「認識啊——」

  兩人一坐一站,溫鏡原本半垂著眼睛,聞言猛地一抬頭。來了!相交多日,總該他報一報家門——

  「——祁忘風嘛。江湖上誰人不識?別說你不知道。」

  誰人不識,溫鏡一瞬間覺得好像是,有些初學輕功時飄在半空中的那種感覺。茫茫然飄忽忽,沒著沒落,一切都好不真切。

  可他恐高。

  忽然李沽雪神神秘秘靠得近了些,問道:「你真沒聽說過?坊間話本沒看過?兩儀門掌門和仙醫穀穀主?」

  …?

  李沽雪眼鏡冒著光,湊近溫鏡:「祁掌門年輕時下山遊歷,力戰蒼蠱山,身負重傷為當時還是游醫的裴游風所救,千里相扶返回中原。兩人都是絕才驚艷,風華無雙,加之救命之恩,相知之意,竟然日漸傾心!

  「可惜裴師心懷天下,立志要開世外桃源;祁掌門又不能棄師門於不顧,一定要回兩儀門。他不能隨他去仙醫谷,他不能陪他上太乙峰!『深谷不落祁山雪,兩段清風空望月』?實乃江湖十大曠世之首!這麼令人噓噓的往事你沒聽說過?」

  …?

  …你在說什麼?

  沒有,我沒有聽說過,我拒絕。溫鏡人都麻了,方才「見色」翻起來的一點「意」和李沽雪不肯坦誠帶來的一點心灰意懶頓時都灰飛煙滅,被雷了個外焦里嫩。他想問李沽雪,什麼啊?眾所周知,裴師還俗之前是個和尚啊,祁忘風祁道長人家是個道士啊,還互相傾心?都是方外之人傾心個鬼。

  溫鏡再一回想今日祁忘風大讚他哥有裴師之風,頓時更不好了。他覺得他的這個朋友,是見多識廣,但有時「見」得未免太多,「識」的也都不知道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他沒說這些。過了好一陣子,他勉強消化了才言簡意賅道:「好一個兩段清風,你敢當著祁道長的面念一念這句麼?」

  李沽雪連連擺手。忽然他坐直身子,食指屈起敲了敲桌案,興味十足道:「也不知將來他們會怎麼編排哥哥我。」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會希望自己被編排進這種匪夷所思的話本裡頭去。

  又聽李沽雪嚮往道:「溫兄,最好將你也編排進去。咱們二人一名『雪』,一名『月』,他們謅詩遣詞也容易編得朗朗上口,必能流傳開來。」

  ?希望被編排也就罷了,還要扯上我?還希望流傳開來?溫鏡緩緩抬手,一把揪住他要打:「滾——」

  正在這時房門呼地一聲開了。門外慢慢進來一人。是溫鈺。他一張冰雕似的面上嚴肅非常,山雨欲來,問:「你們又在做什麼?」

  第23章 二十三·芙蓉帳底夢初醒

  溫鏡推開李沽雪,整整衣襟,覺得他兄長近日兩次問「你們在做什麼」都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實在也沒幹什麼。

  在幹什麼,鬥毆?鬥毆也不過鬧著頑,溫鏡實在不知道此時周遭空氣里時隱時現的尷尬氣氛是怎麼回事。其實說透了也沒什麼,頂多幼稚了些,可溫鏡就是莫名地不好意思起來,低著眼睛答道:「沒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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