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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了怪了,怎麼談到節骨眼上,李鴻章卻緊閉門扉了呢?榮祿派來的那人插進 話來:「既然劉義士忠於皇太后,敢為而又能為,何以還要停停看看?」李鴻章亮 起雙睛:「凡事總要看得多些遠些。停停也者是要你回去請示,是否請皇太后賜劉 志士出國考察商務的名義,以策萬全?看看也者是要看到棋後還有棋,若是日本黑 道上的幫派借這次謀殺就此聯起手來,還能婉言謝絕嗎?是得是失,慎之慎之。」

  說得榮祿派來的那人張口結舌,劉學詢也直了眼睛,萬沒想到李鴻章還有這一 說。

  • 第六十一章 再走一步棋

  僅僅「停停看看」四個字就鎖住刺殺康有為的腳步了嗎?當然不能。李鴻章心 里雪亮,那女人為了她的垂簾聽政不會放過「武裝勤王」的死敵,他必須再走一步 棋,於是電召侄婿孫寶誼火速來廣州看望他。

  孫寶誼在李鴻章眼裡是個特殊的備用人才,在一老一少之間有過這樣一段有趣 的對話。李鴻章問:「聽說你也是康黨,這話當真?」孫寶誼回得響亮:「如果主 張變法維新的就是康黨,侄婿自然也就是康黨,不過侄婿對廢立之事無所聞,與推 行新政的猛士也無來往。」李鴻章吃了一驚:「你從哪裡搬來我這套言語?」孫寶 誼松出興奮的笑絲:「酒樓茶館都在傳說啊!」李鴻章吁了口長氣:「看來公道自 在人心,罵我『肥賊』的那些猛士也許可以住口了吧?」聽話聽音,孫寶誼似乎聽 出了弦外之音,急問:「中堂,您有什麼話要吩咐我?」李鴻章劈頭再問:「你實 話實說,你是不是康黨?」孫寶誼回得鏗鏘:「我和康有為有過來往。」李鴻章忽 然又板起面孔:「和他來往,你就不怕抓起來嗎?」孫寶誼回得越發鏗鏘:「匡時 濟世,力挽危局,總要有殺身成仁之士。」李鴻章於是放下心來。

  此時此刻趕到廣州的孫寶誼劈頭便問:「中堂電召侄婿前來,不知有何差遣!」 李鴻章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你是親屬並非下屬,我能有什麼差遣呢?只是問上一 聲,你和康有為還通信息嗎?」孫寶誼不無遺憾地說:「康在日本東奔西走,據說 又去了英國,已是雲深不知何處去了。」李鴻章緊追一句:「康有為有個弟子梁啟 超,此人名氣也不小,如今已是康梁並稱,你認識他不?」孫寶誼還是不無遺憾地 說:「我和他也有數面之緣,只是他也在東奔西走,也是不知雲深何處去了。」李 鴻章一臉失望卻又喜形於色:「這樣也好,劉學詢會撲個空呢,刺殺康有為的事也 就終於成泡影了。」

  孫寶誼恍然大悟,原來叔丈要走這步棋。他自然義無反顧,卻是無能為力。李 鴻章不聲不響地亮出一封信。孫寶誼雙睛大睜,竟是梁啓超責問李鴻章既然主張 「內須變法」何以不在廣東樹幟「勤王」?李鴻章淡淡地說:「如今上下織成龐大 的官僚體系,人人都會做官,個個不冒風險,勤王不過一句空談。你代復一信,用 曲筆將劉學詢刺殺康的信息透過去,你我都無愧於春秋大義了。」

  瞅著侄婿驚異的目光和眼裡兩汪就要奪眶的淚水,李鴻章校正著說:「我不是 要救他們,救他們輕則罷官重則掉頭,如果官沒了,頭也沒了,還能變法維新嗎? 我也不是寄希望於他們的武裝勤王,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那結果只怕不 是被洋夷插手,就是被倭夷操縱,任人家坐收漁人之利。我當然也不贊成暗殺他們, 畢竟他們還是變法維新的猛士,把他們刺殺了只會激起舉國大亂。從甲午戰敗之後, 民怨沸騰,這不是小事啊!我只是作為朝廷的重臣,面迎三千年來未有之變局,做 到持中、求穩、戒急、用忍罷了。寶誼,你明白我的心思了嗎?你代我復書可以下 筆了嗎?」

  • 第六十二章 到底有多神

  養心殿裡又是一片香菸繚繞。這些天慈禧被義和團鬧得心緒不寧,連鼻音都變 了:「北京城已經夠烏煙瘴氣的了,怎麼還用煙氣熏我!」

  香爐立即撤去,慈禧的邪火卻沒撤去。她朝榮祿發火:「為保我的聖體安康, 這才又從天津把你調回,拱衛京城。京城亂成這樣,你怎麼還按兵不動?」榮祿吸 著氣說:「啟稟皇太后,義和團已是無孔不入,將領也好,兵勇也罷,崇奉義和團 的越來越多,單單一個刀槍不入就把人們降住。」慈禧火氣消散,緊追一問:「真 能刀槍不入!你親眼見過?」榮祿回道:「沒親眼見但和親眼見也差不多。董福祥 親眼見過。義和團的大首領李來中,和他是舊相識,本來他就武藝高強,經過降神 附體,變得槍扎肚皮,不透!刀砍胳膊,不破!他神乎其神了。」慈禧被寵臣的言 語攻破第一道心防,但還是提防著問:「這李來中要幹什麼?」榮祿也變得硬氣了 :「據董福祥說,他意欲拳民與官軍合作,把洋夷統統攆出中國。臣自然不能反對, 可也不敢贊成,暫且騎牆兩面看。」

  慈禧啞住了聲音,養心殿裡一片死寂。她拿不準尺寸,大家自然不敢多說。惟 獨端親王有說有叫:「義和團鬧得這樣風風火火,臣自然先要旁觀一番,不能像裕 祿那樣朝服參拜有失官體。我派兩個側福晉穿便衣進了壇口,大師哥就指著一個, 說她大富大貴,必進紫禁城呢。您說神也不神?又指著另一個,說她也是富貴相, 只是肚裡有條大蛔蟲,不泄下來就不能榮華一步。他抓一把香灰,在上面發功運氣, 要她回去就吃,果然泄下一條大蛔蟲。這蛔蟲該不是一種徵兆?」慈禧心裡一動, 但還要追問個明白:「什麼徵兆?」端親王納頭便拜:「恕臣罪過,該不是應在那 位居在三面環湖,修心養性的皇上身上?」慈禧應該板著臉才是,但她實在聽著可 心,沒毛的鴨子又多了個蛔蟲的雅號,只是再追問下去:「徵兆應在他的身上又怎 麼樣?」剛毅把話接了過去:「皇太后高瞻遠矚,雖然立了大阿哥,畢竟皇上還未 遜位,萬一借洋夷的洋勢出來翻天,那還了得!何如借拳民之勢,了卻您未了的心 願?」慈禧聽著越發可心,只是還要再問一聲:「這話是順嘴跑駱駝還是深思熟慮 過了?」榮祿又把話接了過去:「眼下正是順嘴跑駱駝的年頭,既然敢於滅洋又敢 於赴難的拳民如此狂熱,臣等倒是有個計議,何如借這機會恢復天朝尊嚴,外除洋 夷內消隱患?召見董福祥和李來中,容他們稟告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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