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春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喲,好樣的。」秋野澤還沒反應過來,拓拔恆月先笑起來了,「假哭、大鬧、讓他上吊——」他的尾音故意拖得長長的,然後很瀟灑地吹了個意味深長的口哨。

  「靠,你玩小爺?」

  聽了這話秋野澤的毛徹底立起來了,他寒光閃爍的眸子惡狠狠地盯著拓拔恆月,微卷的短髮顯出不馴的野性。

  「切,爺向來只玩女人,你是嗎?」拓拔恆月滿不在乎的否認,他眼波微轉唇角含著淺淺笑意,目光囂張地落在秋野澤身上。

  「可惡,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這人……慕瑾饒有興趣的看了眼拓拔恆月,心中暗道,難道他碰上秋野澤就化身小太陽,基情四射了?

  「出息,難道小爺不會切了你小弟弟,讓女人玩不起你?」

  一句話點爆了場面,相較於拓拔恆月的無所謂,秋野澤已經不知道冷靜為何物了,直接化身賽亞貓,戰鬥力狂飆。

  額,好吧,其實遇上不對眼的人,調戲他,讓他自由地裸奔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好吧,她邪惡了,慕瑾吐吐舌頭立馬自我懺悔。

  在他們放鬆警惕時,凌邪站在斜對面的陰暗角落裡瞧著司寇夜幾人在街上閒逛,腦中估算著在他們分開與不分開的情況下虜人的成功率分別是多少。

  拓拔恆月與秋野澤還在打鬧,不遠處傳來少女驚喜的打招呼聲。司寇夜的表情不變眼中的厭棄也藏在了鏡片之後,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其他成員或多或少帶上了點不友好氣息。

  慕瑾認出了這是上次和君銘交談的姑娘,她苗條的身上穿著一襲緊身綠色天鵝絨連衣裙,美麗的臉上閃耀著喜悅的光芒。她回頭瞧見君銘目光暗晦地流連在那人脖間的黑曜石十字架上,那是一種輕微的焦灼,不知從何處迸涌的激流與無法言語的愧疚而形成的複雜感情。

  「切。」秋野澤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貓咪樣澄澈的大眼睛裡明晃晃寫著不高興,「有的人啊,真不懂臉面是什麼東西。」

  拓拔恆月拋了個妖冶騷包的媚眼,他傾身過去一隻手彎曲架在秋野澤的肩膀上,興味盎然地小聲說道:「你想怎麼玩,內褲門?視頻門?手機門?」聽了他的話秋野澤的眼睛一亮,貓瞳里似有萬千小星星在閃爍。

  「行了。」沐少卿溫和的打斷兩人準備實施的不軌行為,「別讓君銘難做。」

  那邊君銘已經帶人離開了,想來他們有話不便在眾人面前談開。司寇夜瞧見慕瑾還在疑惑,笑著解釋道:「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她是君銘遠房的表妹,說起來並無血緣關係,只是她哥哥曾經在那場大爆炸中以身護住了君銘,最後搶救無效。」

  司寇夜說起大爆炸時慕瑾忽然想起小時候的那場犯罪分子特大作案的新聞,據說事故中心就在君家的大本營,以至於除了君家損失慘重外還波及了不少人。

  雷穆雪自幼被族中眾人捧在手心,聰敏如她怎會看不出旁人對她的不歡迎,只是幼年的記憶太美好,讓她捨不得抽離。

  眼前的少年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目光清冷不變。猶記得那一年在皇室奢華糜費的宴會中,觥籌交錯絲竹不絕,他靜坐於夜色中,大廳的歌舞昇平引不起他眼中的一絲波瀾,她驚艷於少年的英俊優雅、玉樹臨風,便時時關注一顆心剎那間淪陷。

  街上的氣氛很熱鬧,人們玩得瘋狂,一群穿著奇怪的人拎著氣球從拐角處競走過來,這是小島上特有的比賽。

  見人群涌了過來,慕瑾把剛剛買的花塞到同行的沐少卿手裡,自己則在隔絕沐少卿與人群的時候被人流帶了出去。沐少卿拿著花微愣,從沒有人如此不需考慮太多下意識的就護住了他,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拉回人。

  那邊慕瑾儘量踩著空隙離開人群,只是才和他們分開沒多久,她就不幸被人劫持了。丫的,難道她是天生的多災體質嗎?摔!

  措不及防,慕瑾被推入門內。

  昏暗的房間內一片狼藉,充斥著糜爛的氣息。

  安祈星蜷縮在角落裡,表情隱忍。

  「小武?」

  慕瑾試著叫了一聲,安祈星抬起頭,眼神迷惘,似乎在看,又似乎沒在看。良久,他又把頭埋了起來,黑髮零亂地散著,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慕瑾發現與其說小武在抱著自己,不如說在克制自己。

  「別過來。」

  嗯?慕瑾微愣,「怎麼了?」

  鼻翼間盈滿淡淡的香氣,安心卻又令人沉淪。安祈星極想忽略掉她伸過來的手,混亂的意識在迷迭香的作用下逐漸吞噬所剩無幾的理智。

  該死的。

  他抓住慕瑾伸過來的手,借力站了起來,狠狠地吻向夢寐以求的紅唇然後用力推開了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粗重的喘息聲,燥熱的身體,還有那個……慕瑾張大眼睛,春藥?忽又想了想,不對,他跑什麼,她那無厘頭的針灸老師教過她怎麼解啊。

  洗完澡的慕瑾在整理書桌時無意瞥了眼窗外。

  隔著玻璃水霧她模糊地看到一名風度瀟灑秀美多姿的黑服少年正有節奏踩著屋外的瓦片,姿態優雅且惑人地消失在了遠方的黑暗中。

  來不及多想,她那消失已久的老爸發來信息說馬上去取一份重要物件,轉交給老家的阿伯。急忙收拾了下,慕瑾就帶著雨具出門了。

  這天氣實在不好,風大又陰沉沉的。

  黑夜的雷聲隆隆,烏雲像來自地獄的野獸聚集在蒼穹,慕瑾抱著包快速奔跑在小路上,路旁的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著不一會兒就斷電了。

  一滴雨落下,天空灰濛濛的。

  真倒霉,那天回來後就一直下雨。她取出傘撐開小心的辨著路,老樹在風中猛烈地搖晃著,暴雨傾盆而下。

  「如果這次死了會不會更好?」

  拓拔恆月目光淡漠凝視天空,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他身上的衣服,紅色的血液從他的胳膊流了下去。黑暗沉重壓抑,一道道閃電,像一把利劍,劈開昏暗的天空。

  風冰冷的吹過雨水浸透了衣服,他無知無覺的走著,如同行屍走肉般呆呆的沒有生氣。

  「姨、姨——」幼年的他跌跌撞撞打開門,滿手的鮮血染紅了華麗的門把。

  室內的女人驚慌失措的看著滿頭鮮血的他,她沒有問或者不敢問發生了什麼事,甚至不敢帶他去敲開家庭醫生的門,只是焦急的拿出傷藥為他處理傷口。

  她一面向上帝祈禱一面囑咐他近期不要出門,尤其是不要讓他的父親發現。他安靜的撲在她的懷裡,看著陽光灑落在開滿薔薇花的陽台滿心不解,「為什麼我不能叫你媽咪?明明是媽咪的。」

  為什麼他不能像哥哥姐姐們一樣出現在客人面前,為什麼他只能被欺負不能還手,為什麼父親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厭惡……您不是說只要微笑,學會了微笑就會有人喜歡嗎?

  可是沒有人喜歡他的微笑,即使是院子裡的女僕也是不願意看到的,她們會冷聲叫著少爺然後躲得遠遠的小聲說著晦氣。

  自小花園裡的毆打,飯菜里的毒藥,樓梯上的推搡都是家常便飯,幼年的自己無人陪伴時常蹲在地上和影子對話,直到那一場高燒後他被放逐在這塊土地上,現在連那個人也走了。

  未來,遙遠得讓人忍不住絕望……

  前方陰影里隱約的有個人的輪廓在緩慢行走,她快步跑過去遞了一側的傘,「嗨,這個雨下太大了,一起走吧。」說完一愣,這個人她認識。

  那麼耀眼奪目的拓拔恆月怎麼會如此落魄狼狽的在雨夜裡閒逛,就連他一向喜愛的機械娃娃都沒有跟在身邊,很快,慕瑾發現了異樣,他似乎剛剛經歷了打鬥,右邊的胳膊受了傷。

  「你笑什麼?」他不屑冷嘲諷道。

  笑什麼?慕瑾微一愣,她也不知道她笑什麼。只是那樣一種眼神,孤獨、壓抑、痛苦,好像下一秒隨時會哭出來一般,她也說不清為什麼要微笑,好像不這樣他會崩潰一樣。

  「滾,多管閒事!」

  慕瑾聞言人卻沒有動,拓拔恆月素來隻手遮天橫行無忌,此刻站在雨夜裡,面容高傲落寞。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慕瑾,嘴角勾起嘲諷的微笑,「不會是看上我了捨不得走吧?」

  上一刻還是浪蕩公子哥的調笑,下一刻拓拔橫月的表情倏忽冷酷出言趕人。

  「滾!」

  雷在遠處的天空中轟轟隆隆地滾動,聲音沉悶而遲鈍,慕瑾站在他的旁邊,他的話與冷風一塊傳來,天空划過一道閃電,驟然點亮了世界又暗淡下來。

  「你怎麼了?」

  這句話像是火藥的導火索,他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無比暴戾猙獰,如同困境中兇惡殘暴怒吼的野獸,只是最後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快步離開。

  「哎,一起走吧,你去哪我送你。」慕瑾撐著傘追了上去。

  「滾,不要你多事。」他那鳳目深瞳中熊熊怒火,閃電破空,明滅他俊容,幻化成寂寞暗影。

  「好好好,我快到家先走了。」慕瑾一下子把傘塞到他的手裡,在人愣神間跑了老遠。

  拓拔恆月手握著不屬於自己的傘,眼看著那道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涌過剎那的暖流,耳旁的雷電依舊恣意咆哮風雨放肆嘲諷,可是現在他只想肆無忌憚的笑。

  真是奇怪,明明四周漆黑如墨,他卻不覺得冷。

  「呵,老天總是願意給生活留下點什麼的……」

  遠處的天邊時而閃爍著電光,一明一暗中拓拔恆月目光逐漸清澈,俊美面孔上的笑容邪肆惑眩,分不清他是指這次的偶遇還是活下來了就要給讓他不痛快的人留下點膈應。

  慕瑾回到家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她打開音樂整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書休息。拓拔恆月的模樣在她的腦海里一閃而過,隨後又搖搖頭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窗外的天氣很糟糕,她站起身來想拉過窗簾睡覺。

  透過玻璃,隱約看到樓下的圍牆上停靠著一個身影,慕瑾拉過窗簾的手停住了,這個人、好眼熟。

  拓拔恆月俊美的臉上瞬間帶上了笑,他看著對面打開的房門愉快的打了個招呼,「嘿,美女,借個宿怎麼樣?」

  雨水從他耷拉著的火紅色頭髮上滴落,明明渾身濕透狼狽不堪,身上卻漫著自信張狂的氣息,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語調讓人恨不得痛揍他一頓。

  慕瑾皺著眉,「我沒記錯的話,前面那條道拐彎就是大馬路了吧?」

  知道她是指自己不去坐車回家反而一路走過來的事,拓拔恆月笑笑不介意,「我沒記錯的話,那裡離你家很遠吧。」他晃來晃身旁的傘,提醒她之前說的什麼我家快到了的鬼話。

  慕瑾臉一紅,心不甘情不願的請他進來了。

  霸占著人家家裡的客房,洗著人家家裡的熱水澡,包紮好傷口的拓拔恆月心情愉快的哼著歌,原來占便宜的感覺這麼好啊。

  他放鬆身心狠狠地倒在大床上,雙手疊在腦後看著天花板想事情。

  清早慕瑾起來的時候拓拔恆月已經走了,客房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好像不曾住過人。她隨意吃過早點收拾下書包,準備出門讀書。

  寬敞的客廳里。

  秋野澤支著頭無精打采的趴在桌上,看到拓拔恆月時表情慵懶又邪惡,頭頂的骷髏配飾和身上的黑暗狂野條紋衣服交相映襯,腳下的惡魔南瓜又大又搞笑。

  「我們開個化妝舞會吧?」

  「建議不錯。」拓拔恆月打了個響指,面容愉悅中帶著點狠辣。秋野澤踢了一腳惡魔南瓜,相當誇張地瞥了他一眼,拍著胸口喊嚇人。

  「看來又有事情可以做了。」沐少卿端著溫柔的笑從旁走出,「給我留一點?」

  秋野澤頓時看傻了,緊張地望向拓拔恆月,那廝笑了笑,「親手報仇才好玩,不然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說呢?」

  「這天,該下雨了。」花千溟坐在鋼琴邊上淡淡地笑著,依舊乾淨溫和的氣質,完美得如同無可取代的天使。

  「沒有什麼比讓人一點一點的絕望,然後停在心如死灰之前,活不得死不去更好玩了。」君銘抿一口熱茶,低頭凝視手中古典的茶杯里暗綠的波紋流轉,孤傲冷漠的眼中划過一絲綺麗美艷的光,「不停地掙扎,又無法掙脫的困境、呵——」

  南宮連墨對他們討論的事不發表任何意見,他翻開書架上老舊的小冊子。紙張的邊緣已微微泛黃,夾雜細細的塵埃,撫摸上去有種粗糙的感覺,在他翻頁時微微的涼風從外面吹來糾結他的長髮。

  拿著咖啡的沐少卿經過南宮連墨時剛好抬眼看到白紙頁上淺灰色字跡,想起自己兒時留在上面愚蠢得引人發笑的幼稚語言。

  這世界從來不安定,哪有什麼和平可言。

  「那就這樣決定了。」司寇夜放下筆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腦中飛快計算著事件發展的各種可能,隨手把紛瑣複雜的事務交給站立在一旁的忠誠管家,讓他採購新物完成布置。

  下午,慕瑾收到一張來自拓拔恆月的精美邀請卡片。猶豫了片刻,她還是決定收拾東西為赴宴做準備。

  等慕瑾到場時眾人還忙著宴會的事無暇分心,她看著忙碌的人群很自覺的繞開,不多時那邊卻炸開了鍋,宴會的主角不見了,她笑了笑,決定暫時離開這是非之地。

  很意外的,在外面她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

  「你不該在這裡的。」拓拔恆月笑著說道。

  「有什麼關係,這世上是沒有什麼是非缺誰不可的。」他的神色依舊戲謔與滿不在乎,說出口的話更是混帳,只是眼角稍微透著點狠辣,讓人看了不由骨子發寒,「何況時間還沒有開始呢,主角可不能這麼快出場。」

  慕瑾靜默,這話聽著像是在回答他不出席宴會的原因,又像是他要解決掉對手取而代之的意思。

  拓拔恆月向來睚眥必報,得罪了他不會比得罪十殿閻王好受。想到這她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有些多餘,放鬆之餘不免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不知是瑣事放下還是什麼原因,說到好笑的事時拓拔恆月異常的開心。

  她是出來找人。

  司寇夜在之前緊急拜託她,一定要找到安祈星。

  那傢伙大概犯病了。

  安祈星那傢伙,其實對於他到底是因為中毒還是生病,或者其他,誰都說不清楚,只知道那傢伙,莫名其妙的,每過一段時間,身體就會出問題,或是突然變小了,或是突然變虛弱了,或是突然失憶了……

  寒風從身際呼嘯而過,單調的景色退成了一道過往。

  慕瑾不經意抬頭,天空深遠空曠,似危險縈繞,黑暗得沉鬱絕望。

  山上,似乎站著一個人。

  或許她找到了,慕瑾看了下大致的方向,低下頭專心趕路。

  他擦掉唇上無聲流下的血跡,望著陰沉沉的遠山,目光迷離。

  微冷的雲遮住天空,一瞬間的黑暗,隨後光影交錯出落寞的軌跡。西南方向的一角,咻的,閃過一個黑影。它的速度極快,幾起幾落間已停在道路的前方。

  「好久沒有人來了……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

  低沉的呢喃帶著些許興奮癲狂的懷戀,像深淵沼澤地里的極致怨念,聽得人毛骨悚然。

  月下枝丫搖晃如同鬼魅,黑色暗潮詭異地涌動。慕瑾冰冷的看著突然擋住去路的不明人士。

  那是一個極年輕的男子,身穿寬大的黑長袍,黑色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他沒有說話,嘴角的詭笑卻讓人看得分明。

  不悅地皺眉,她清冷的目光中含著不耐的警告。

  這個世界是沒有道理可講的,無故攔住他人去路的行為更是赤裸裸的囂張挑釁。

  殘月如弓,溢著幾分冰冷殺戮的氣息。

  安祈星揮動黑色彎刀,墨色眼眸無星無月,沒有一絲波動。

  來人避得很快,帶著嗜血的興奮,如野獸般毫無人性地朝各大致命點攻去。出手狠辣,招招要人性命。

  「好,好,好……」

  他笑著偏過頭,刀光划過發尾,五米外的大樹轟然倒下。

  躲過黑衣人彈來的三個黑石珠子,安祈星又一刀砍下,伴隨著巨大聲響,他的身後塵土飛揚。

  慕瑾趕到的時候,兩人已經打了一會兒了,她目光清冷地划過眼前的那三個大坑,才一抬頭,就看到安祈星行雲流水毫不留情的斬殺動作。

  冷酷、無情。

  那是一種從內部溢出來的冷,仿若千萬年的寒冰,無視一切、隔絕一切。這肅殺的冷,縈繞著黑暗的禁忌誘惑,悄無聲息中,讓人刻骨難忘。

  這不是簡單的黑色遊戲,慕瑾避開戰場中心地帶,沒有貿然加入,她仔細地觀察兩人的動作,分析各方面的死角。

  同是黑衣的兩人糾纏在一起,一個享受著這遊走在死亡邊緣帶來的亢奮快感,一個淡然地揮動妖刀好似機械地完成日常任務。

  兩人雖一直處在平分秋色分庭抗禮的層次上,但慕瑾知道這只限於一時,只需一個契機,他就能完美地把敵人幹掉。

  妖刀折射出一絲妖冶的冷光,強大的殺氣凜冽凍人。

  他贏了,慕瑾知道,這結果再正常不過了。

  正當她收回目光準備走人時,忽然感受到了不對勁,一絲詫異從她的臉上划過,慕瑾收回邁開的腳步,不可置信地往回看。

  少年依舊定格在那揮刀的瞬間,對手的胸前划過一道暗紅色的血痕。同樣地,那黑衣男子殘忍地笑著,一隻手緩緩收回插在少年胸膛的黯金彎刀。

  他直白的暴露出了自己不加掩飾的喜悅,那變態欣喜若狂的笑容,殘忍扭曲。

  糟了,他應該是發病了。

  慕瑾身形立刻移動,接過安祈星下滑的身子,並毫不猶豫的打出一擊,逼得敵人退後一丈。

  呵,大意了。

  安祈星倒下前的最後一眼,是慕瑾關切的臉。

  柳惲不爽的看著,這突然冒出的女人打斷他的樂,礙著他的事,現在逼著他走。

  好個囂張的女人,他倒要看看這女人有多少本事。

  兩個人的戰鬥,很快就進行到白熱化中,這地兒不乏有高手,只有最強才能活下去。

  慕瑾的目光暗了暗,沒有絲毫憐憫的快速出招。這個本就危機重重的地兒,稍有差池就會把自己推入險地,萬劫不復。她可不想帶著傷者穿過危險地帶的同時,還要提防一個變態鍥而不捨的追殺。

  柳惲舞著出神入化的彎刀,嚮慕瑾襲擊而去。可惜,他還沒有上前,突然被一根華麗的 黑羽斬殺。

  「是你……」柳惲張著不可思議的圓眼,看著那人在黑暗中快熟移動,依稀可以看到比黑 夜更純粹的羽翼。

  那是飛鳥,那是死亡。

  是慕瑾的不可說的絕招。

  在整個島嶼上是沒有道德可言的,偷竊是無能,明搶才是正道。傷人致殘是常事,殺人越貨不算違法。明哲保身已經很偉大了,幫助他們一定有暗鬼。

  很難想像,在號稱死亡之島這樣充滿黑暗和毀滅的地方,沒有本事的人是怎麼活下去的。慕瑾眯著眼睛,心中千迴百轉。

  舞會上來的人很多,男人們討論著政治和生意,貴婦們炫耀著華貴的首飾。大家聊著各自喜歡的話題,現場的氣氛熱鬧又不顯吵雜。慕瑾專心流連於各色美食之間,連君銘什麼時候走近都不知道。

  「你插手了惡魔的事?」君銘淡淡道,說完這句話後,他沉默了片刻,才問,「是因為他嗎?還是靜夜指示?」

  慕瑾不發一語,在這傢伙面前,她覺得連隱瞞一部分事實說謊都很難,因為那傢伙本身就是這方面的高手,連眼睛都不用眨就能編出一套天衣無縫的謊話,擁有洞察真偽的才能。

  「你不說話是默認了?」

  她眨眨眼,準備裝傻,偏偏某人不讓她如願,「你應該一早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了吧,以至於他的失蹤你沒費力調查過。不管你是為了他還是因為司寇夜的原因我勸你別插手太多,省得連收手的機會都不用了。」

  瞧這毒舌,想來君銘能安全活這麼大沒被套麻袋暴打一百萬次他的保鏢費了很大力了吧。

  這邊她苦苦應對君銘,那邊找茬的也上門了,等她注意到時前面已經吵得很大了,隱約有動手的跡象。

  拓拔恆月在舞會的前面,臉上掛著她所熟悉的微笑看著胡鬧的人群。兩個與他面容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怒氣沖沖地沖他咆哮,言語間句句不離威脅。

  「怎麼回事,不是說拓拔家的兄弟很齊心嗎?怎麼現在吵得這麼厲害?」

  「瞧你那樣就是個不知道的,拓拔家的兄弟齊心也要看是哪個媽生出來的。」

  「噓,你們兩個小聲點,拓拔恆月再不濟也不是我們可以說閒話的。」

  慕瑾瞥了眼說閒話的兩人,見有人阻止也不屑於過去膈應人家。拓拔家的事情她隱約知道一點,上面兩個是風流拓拔家主寵妻的兒子,比起在家毫無存在感的拓拔恆月這兩人可謂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可再怎麼樣那些也畢竟是長輩們的事情,何必在一個小孩子身上牽扯不清呢。

  「識趣的就把文件交出來,董事會是不會同意的。」

  「是嗎?」拓拔恆月笑得張揚,舉止間相當的囂張跋扈,「希望你的這份自信能保持到董事會的選舉結束。」

  他冷眼看著哥哥們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只覺心中一陣舒爽,曾幾何時他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現在終於輪到別人來體會這滋味了。

  「不錯啊,開始小人得志啦,來,告訴大哥,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拓拔諺陽陰森森地吐出這麼一句,手中緊握的拳頭恨不得一拳砸在這個可惡弟弟的臉上。

  「身為弟弟的我對哥哥的照顧可是刻骨銘心啊,不會輕易忘記的。」拓拔恆月放浪不羈的臉笑得從容,語氣上在「照顧」兩字上稍微加重了點,引申出無限深意。

  「呸,那女人在的時候你就是個垃圾,現在走了你也一樣就是個垃圾。」他的另一個哥哥拓拔瑞時輕蔑鄙視道。

  聽了這話拓拔恆月周身的氣息有一瞬間紊亂暴動起來,周圍嘈雜的聲音也漸漸變小,大家緊張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露出不同程度興奮,想來今天的事情又將引起許多流言蜚語。

  有眼色的保衛人員已經不動聲色的擠進去,分散在四周,隨時待命。

  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噗——」

  拓拔恆月失笑出聲,仿佛他剛才的陰霾臉色不過是眾人的幻覺。他放下酒杯,拍拍手,一貫的從容優雅自信,「這玩笑挺好笑的。」

  「呵,還以為你變了,膽小鬼就是膽小鬼。」拓拔瑞時略微緊張的神情瞬間平復下來,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表情是那般的不可一世輕蔑藐視地對著拓拔恆月。

  拓拔恆月淡漠地點燃一支煙,他吸菸的時候微眯著眼睛,宴會的燈光下臉部呈現出獨特的輪廓,冰冷的氣質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聞著熟悉的菸草味,心中的怒氣漸漸平復,腦中飛快整理著事件發生的起因並設計著各種經過和結果,定下主意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上次被慕瑾撞破酗煙的場面。

  此時拓拔恆月吐出輕薄的煙霧,而後把整條煙狠狠的擰滅在水晶菸灰缸里,「我失態了。」

  眾人的心一下子放鬆起來,能在盛怒狀態還顧及非菸民人群的這樣細緻體貼有素質人真是少見,就連隱藏在人群中的保安也慢慢退了出去。

  秋野澤半眯著眼研究這句我失態了,還未想完就見拓拔恆月毫無預兆地出手一拳打在了拓拔瑞時身上。他的表情陰暗得無以加復,仿佛終生未見陽光的孩子,堅韌狠辣得讓神都發顫。

  頓時秋野澤恍然大悟了,好傢夥,原來這句是我失態了是承上啟下句,即為之前吸菸賠不是又為了之後的動手做解釋,真是狡猾。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不說稍微有點遠的保衛人員,就是身處在旁邊的拓拔諺陽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拓拔瑞時則更是被打悶了忘記反應。直到他哎哎大叫時,眾人才面色大變。

  「快、快、快、阻止他。」

  人群一下子混亂起來,開始兩人還扭打在一起,後來成了拓拔恆月當方面的虐打,社團成員們選著自己喜歡的位子觀看著現場,場上唯一沒有變臉色的恐怕就只有那坐在桌上一動不動的娃娃,打架的兩人完全沒有停手的打算,他們的另一個兄弟不敢上前拉架,等保安把人分開時拓拔瑞時已經不成人樣了。

  這丫的簡直就是一人形兇器,他瑪的太兇殘了。

  宴會在這場混亂中匆匆結束。

  「拓拔少爺的後續事件很順利,再過幾日應該可以穩定下來成功接手家族了。」

  「嗯,我們也該開始了。」只是一瞬,君銘的臉上的複雜表情就消失無蹤了,此時的他臉上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柔和表情,他愛憐的伸出拇指來回撫摸著君家銀色的徽章,「好消息總要多出現幾次才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事情已經安排下去了,暗部那邊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管家盡職盡責的匯報著一系列安排的情況。

  「我走了。」像是等到了所期待的結果一樣,君銘白皙俊美的臉露出了琢磨不透的微笑,他淺色的眼眸瞬間深不可測起來,輕聲稱讚:「不錯。」

  「一切為了君家。」老管家鄭重的半彎下腰行了一個禮節,不算蒼老的容顏上寫滿了認真。君銘讚賞地點點頭,快步離開。

  這個老管家是已故的父母唯一留下的人,多年相處下來他們早已經有了亦父亦友的感情。從見面起邁克邵就是一直穿著黑禮服白襯衣,打著黑領結,戴著白手套,永遠是彬彬有禮的態度,為人體貼細心,冷靜克制,不需主人勞神,就把家事安排得井井有條。

  他古板得像個嚴謹的老人,一舉一動恪守著上流社會的禮儀規範,無可挑剔的做著份內的事。或許這件事過後可以給邁克放個長假,做點輕鬆的事,想到這裡君銘冷酷的臉瞬間柔和了不少。

  「聽說了嗎,學生會來了個轉學生。」

  「來就來,有什麼了不起,他應該感到榮幸。」

  「噓,他姓君,聽說是那位的兒子。」

  「快別說了,皮繃緊點,君少來了。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