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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打狗」的時候沒有看主人,他直到現在,都沒有看過沈克山一眼。

  此情此景,沈克山已經不得不承認,一切似乎與他之前的計劃有了些出入。

  但來都已經來了,他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計劃的哪一環除了問題,但既然沈璁對他視若無睹,他也不能不清不楚地率先主動放下身段。

  他將手中喝剩的半盞茶遞給一旁侍候的老媽子,然後不咸不淡地閒話了一句,「這茶,可比家裡的差遠了。」

  「這……」接過茶盞的老媽子一臉尷尬。

  她就算不是什麼機靈人,也很難看不出來,這屋裡相差總共沒有幾步遠的父子倆,互相把對方當了空氣。

  雖然這父子倆從前也不太對付,但好歹還會做做面子功夫,就算實在裝不下去吵了起來,也比現在這個詭異的畫面好太多了。

  「可能……少爺還年輕……不愛喝茶……」老媽子尷尬地打著圓場,「現、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愛喝那個……那個豆子煮的……咖啡……」

  「這幫小年輕能懂什麼。」沈克山不屑道:「不識好歹。」

  老媽子口中的年輕人說的是誰,傻子都能聽出來,自然也能聽明白,沈克山在說誰不識好歹。

  可沈璁本人還是不為所動。

  他眼裡好像只有裴筱,一會替對方理理頭髮,一會幫對方整整衣角,滿眼的柔情蜜意,好像真就把這房間裡的所有旁人都當做是透明的,直把裴筱都看得些許侷促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拽著他的衣角。

  「別怕,沒事兒的。」

  沈璁柔聲安慰道,身後的沈克山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傭人給自己遞上了一根拐杖。

  跟一般完全癱瘓,下身整個失去知覺的病人一樣,他坐輪椅只是因為當年的腿傷。

  早年戰場的醫療條件有限,他的大腿里現在還留著一枚當初打進去的彈殼,隨著他年老體弱,腿疾愈發不受控制,幾次醫治都不徹底,他又信不過西醫,不肯做手術,這才漸漸行動不便,坐在了輪椅上。

  但他本人其實是可以站起來的。

  他一手撐著輪椅的扶手,一手搭著下人的胳膊借力,沉聲吩咐道:「扶我去看看九姨太。」

  沈家的九姨太,指的便是沈璁的母親,之所以是九姨太,是因為當年是在她平安生下沈璁,並且確定是兒子後,才被沈克山承認是沈家的姨太太。

  這也是為什麼,沈克山總說,要不是肚皮爭氣,竇鳳娘根本進不了沈家的門。

  得了吩咐,很快有兩個傭人上前,他們正扶著沈克山艱難地起身,卻聽到之前一直對周遭一切都無動於衷的沈璁突然冷冷道:「不准。」

  沈璁緩緩起身,雖然聲音並沒有多大,但氣勢卻很足,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寒意,讓他身旁的裴筱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沈克山聞言,抬手示意左右的傭人讓開,他重新坐回輪椅上,雙手交疊搭在拐杖的龍頭上,表情嚴肅地盯著沈璁。

  「我去看看自己的姨太太,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晚輩來批准了。」

  「我娘不想看見你。」沈璁冷冷道。

  見沈克山似乎想要反駁什麼,他卻已經不想再跟對方繼續打啞謎了,直接開門見山地打斷道:「沈克山,不要裝了。」

  「回國的時候,你我曾經約法三章,我不會回沈公館住,你也永遠不要踏足馬斯南路二十七號。」

  「我們原本是可以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的。」

  「今天這個局究竟是誰做的,目的又是什麼,你我都心知肚明;但你記住了,我不是你那堆姨太太,不會任憑你拿捏。」

  「沈璁,這就是你跟父親說話的態度嗎?」沈克山瞪著沈璁冷聲道,雙手將拐杖的龍頭攥得「咯吱」作響。

  這不是他第一次跟沈璁吵得面紅耳赤,但今天是第一次,沈璁當著裴筱這個「外人」的面,讓他下不來台。

  「你這到底是為了你娘,還是——」說著他舉著拐杖指了指坐在沙發上的裴筱,「為了這個賤人?」

  「呵呵——」他冷笑一聲,「倒是我忘了,他們兩個,本質上都一樣。」

  「沈璁,你說我沒有管過你,但你以為你娘真的就把你當兒子看了嗎?」

  「你只不過是她攀上我,好離開八大胡同,過上闊太太安逸日子的工具!」

  既然沈璁在外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他言語間也一點沒打算給沈璁體面。

  「竇鳳娘把你養在身邊,就跟農民照顧地里的莊稼,軍人擦拭手中的槍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你只是一件——」

  「工具。」

  「幫她竇鳳娘達成目的的工具。」

  雖然沈璁甚少提起母親,但就從自己誤闖竇鳳娘生前房間後沈璁的反應,裴筱就不難看出,沈璁對於母親,有很深的感情。

  之前他還羨慕過這種母子情深,因為他早就連父母親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面對沈克山毫不留情的話,看著沈璁眼底慢慢聚集起的風暴,他緊張地捏了捏沈璁的手,深怕對方在盛怒之下,做出些衝動、過激的舉動。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沈璁居然點點頭,承認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沈璁很快反駁道:「你看中子嗣,我娘給你生了兒子,這就和你跟人做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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