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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她就該像大娘,像你其他的姨太太一樣,在你面前溫柔順服,然後在你背後你爭我奪地去獲取你的關注!」
「沈克山,為什麼每一個女人都必須愛你,順從你,甚至崇拜你,如果做不到,就要挨打?」
「她們是你養的狗嗎?」
「你——」看著沙發上滿眼震驚的裴筱,和眼前已經無所顧忌的沈璁,沈克山氣得直杵拐杖,「放肆!」
「我一直都是這麼放肆!」沈璁臉色一沉,冷聲道:「沈家七少爺從前的乖巧,不過是順從竇鳳娘的希望,那是工具,沈克山——」
「就像你說的那樣,你也只不過是我哄我娘高興,讓她放心的工具。」
「你……」
沈克山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氣得一口氣沒有喘上來,身體一軟,倒在了輪椅上。
那根沒來得及派上用場的拐杖也隨之脫手,順著他的腿邊,滑到了地上,咕咕嚕嚕滾了兩圈。
一旁的傭人見狀,著急忙慌地圍了上來,手忙腳亂地找藥,但沈璁還是直直地站著,面無表情,單手插兜,輕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沈克山,承認吧,骨子裡,你就是自卑的,不管今天的沈老爺在上海灘有多高的威望,在銀行有多少的金條,從始至終,你都是配不上大媽的。」
「所以你控制身邊的女人,還要控制你的兒子們,以所有人的臣服,來體現你的能力。」
「可是他們順了你的意思,就能過得好嗎?」
「為什麼沒有一個長命的啊?」
「父親——」他撿起滾到自己腳邊的拐杖,傾身向前,平放在沈克山的身上,看著對方青白的臉色和發紫的嘴唇,他毫無憐憫地挑釁道:「你老了。」
「這個世界,不會永遠都被你握在手心裡。」
「你……沈璁……」沈克山緊緊地捂著胸口,顫顫巍巍道:「沈家……有我在一天……就不可能是你說了算!」
「是。」沈璁點頭,表情十分誠懇。
畢竟現在沈家處理具體事務的雖然是他,但在任何重大決策之前,沒有沈克山的首肯和簽字,都還是辦不成的。
就算現在沈克山立刻咽氣,只要一紙遺囑還在,就算不能完全把他踢出沈家,也能讓他掣肘好幾年。
其實他並不在意自己能不能繼承沈家的產業,但是現在,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暫時還不能離開。
儘管如此,他臉上倒並沒有任何急躁的表情,只是一臉輕鬆地反問道:「那父親怎麼不親手料理了之前那幾位陪你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又跟你在上海打下沈家整片江山,卻在你日漸虛弱後妄圖奪權的世伯呢?」
沈克山眼神微眯,惡狠狠地盯著沈璁:「你以為我做不到嗎?」
「父親當然做得到。」沈璁微微笑著,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克山,「可你為什麼不那麼做呢?」
「都說了,是跟你出生入死,又陪你打下江山的人啊——」
「沈老爺在上海灘有頭有臉,又怎麼可以親自動手,做出這種翻臉不認人的事來?」
「總得要有個人替你唱白臉的,不是嗎?」
他抬眼,看到客廳角落裡,保鏢正在朝自己打著眼色,應該是喜伯已經找到了,他也不打算再跟沈克山浪費時間。
「沈克山,你有那麼兒子,當初爭氣的也就只有大哥一個,可他已經失蹤了快十多年了吧;就算還活著,他這麼多年也不願意回來,意味著什麼,還不明白嗎?」
「至於其他的,就算還在,也沒人有那個本事,替你撐起偌大一個沈家。」
「現在的孔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要再想著控制我,我自然會繼續做你的白手套,替你看好你最在意的,整個沈家的基業。」
「記住——」
他猛地回頭盯著沈克山,眼神冰冷,好似含刃。
「不要碰我的人,不要再到這裡來,否則——」
「沒有什麼是我不敢做的。」
就在沈璁大手一揮準備送客時,沈克山終於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暈倒在了輪椅上。
沈公館的傭人們很快圍了上來,七手八腳地要將沈克山抬出門往醫院送,沈璁卻頭都沒有回,轉身看著沙發上的裴筱。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他擔憂地蹙起眉頭,俯下身來探了探裴筱的額頭,柔聲問道:「去醫院看看?還是你想上樓休息?」
裴筱虛弱地搖了搖頭,想說自己沒事。
其實他無所謂是上樓休息還是去看醫生,只是一直拽著沈璁的手。
只要沈璁在身邊,他就安心了,怎麼都可以。
還不等他說話,一旁的保鏢很快走了過來。
畢竟剛受到過巨大的驚嚇,即使跟沈璁的貼身保鏢已經算得上熟悉了,他還是本能地朝沈璁懷裡躲了躲。
沈璁輕輕拍了拍裴筱的後背以安慰著,聽到對方長舒一口氣的聲音後,才站起身來低聲問道:「人呢?」
「暈倒在雜物間裡了……看起來……應該也是……」
保鏢看看沈璁,眼神又瞥向裴筱,沒敢說下去。
喜伯應該也被人下了和裴筱一樣的藥。
「去準備車。」沈璁低聲吩咐道,說完一把從沙發上抱起裴筱,耐心地哄道:「我們也去醫院看看吧,看看鄭喬到底給你吃了什麼,也好讓我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