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天造地設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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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揚這話一出口,席間眾官都很是鬆了一口氣。

  哪朝哪代,官員之間都是暗分黨派的。但是哪朝哪代,官員都想要個和平。

  不和不平,他們何以為官?

  所以在陳天揚這數年來大大小小戰役都是一個勝字面前,黨派的差別就暫時不重要了。

  他們都深知,自己替代了不了陳天揚在戰場的作用。而且,陳天揚並不喜鑽研權術,這樣做事多又不生是非的同事,為何要讓他下去?

  萬一下一個常勝將軍是個性子跋扈、不好相處的咋辦?

  朝官們覺得陳天揚的低頭是大幸,蘇昭寧未嘗不是如此。

  她搶先陳天揚說出那些話,固然是覺得皇帝愛惜羽毛,在異國使臣面前不會真正動自己的任何一個人。

  但更多的是,她不得不說。

  陳天揚明顯已經做好了開口辭官的準備。

  對於皇帝是不是真的會容忍自己開口,蘇昭寧沒有十成把握。

  可是,對於另一事,她卻有十成十的把握。

  現下情形,陳天揚若是開口辭官,皇帝絕對會勃然大怒。

  我這廂有些疑慮你,你不用盡辦法來表忠心,反而是要跟我辭官。這是威脅我嗎?

  皇帝會怕威脅嗎?到時候遭殃的恐怕都不止陳天揚一個。就是雨蕊、陳夫人整個陳家都難以倖免。

  冬日的寒風在臉上刮過,蘇昭寧能感覺到明顯的寒意,但比那寒意更明顯的是,自己頸部後背起的那層汗。

  讓人慶幸的是,這層危機似乎算是過去了。

  皇帝笑容和煦地看著陳天揚,道:「你是我的愛將,即便要我的心頭肉,我也是捨得給的。」

  陳天揚沒有再看蘇昭寧,直接屈膝謝恩。

  只有那榮國使臣仍不甘心,對著皇帝道:「衛國皇帝陛下,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您的明珠同樣不在場,如此決定恐怕有些草率了吧。」

  這使臣,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心情轉陰為晴的皇帝自然聽出了榮國使臣的挑茬,他笑眯眯地看向對方,說道:「既是如此,就請朕的七公主和榮國長公主一併參宴吧。」

  七公主是就在宮中,那榮國長公主可還在榮國。

  朝臣便有些幸災樂禍了。

  那榮國使臣面色為難,回答的話也遠不如先前果斷流暢:「這榮國與衛國路途遙遠……長公主過來尚需要些時日。若是衛國皇帝陛下同意這樁婚事……長公主自是嫁過來的。」

  七公主已然到了。

  皇帝招手喚她到自己身側,指著陳天揚道:「皇兒,朕的驃騎將軍心怡你多時,想要娶你。你可心悅他?」

  這話其實有些睜眼說瞎話。

  在場的眾人,榮國人或許還不知道,其他官員是都聽家中夫人道過七公主和南懷信長短的。

  這七公主可不要這個時候犯執拗啊。

  參宴的朝官們覺得,今日自己這心簡直上上下下,受盡了折磨了。

  有年紀大些的官員從袖子中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那薄薄的汗,心底暗嘆:果真是老了。要儘早幫助自己兒子在朝中站穩腳跟了。

  蘇瑾瑜則有些心疼地看向自己的二妹妹。

  雖然二妹妹是真心喜歡定遠侯爺的。但定遠侯爺與七公主還有那一段扯不清楚的往事。真是太委屈他二妹妹了。

  而在南懷信看來,他與七公主可沒有任何扯不清楚的往事。

  所以,即便七公主的目光投向了他那邊,南懷信也只是一心一意地看著那邊的蘇昭寧。

  蘇昭寧也正好在看南懷信。

  她很想忘記,但見到七公主的臉,她就不自覺想起那日朝陽長公主府發生的事情來。

  大抵人都是如此。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渾然不覺得有什麼泛酸。一旦明白了,就會對一些事情耿耿於懷。

  蘇昭寧心底憑白就產生一個揣測,不會定遠侯爺是因為七公主註定要嫁給陳天揚,所以才神傷娶自己的吧?

  可目光與南懷信那雙桃花眼對上,蘇昭寧的心突然就安放回了腹中。

  那雙眸子中的深情,蘇昭寧前不久才在陳天揚眼中見到過。

  定遠侯爺是喜歡自己的。

  蘇昭寧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兩人對視的目光中讓人感覺到綿綿情意。

  陳天揚默默地低下了頭。

  七公主也收回了視線。

  她回望皇帝,仰面笑道:「兒臣任憑父皇做主。」

  「這種事情,可不是做主了算的。賢明的陛下從不勉強人。」不怕死的榮國使臣又跳出來了。他用先前南懷信的話回擊道。

  用了自己的話,定遠侯爺也不保持沉默了。

  他用了蘇昭寧之前的套路,答道:「本侯曾聽四皇子多次提及,家中七妹妹對陳小將軍很是欽佩。陳小將軍十五歲便從戎,在戰場上流血流汗,心性品格,無一處不讓人欽佩。」

  四皇子的七妹妹,當然就是七公主了。

  榮國使臣想罵娘。

  怪不得這兩人能互相瞧上,為什麼你們倆都能聽對方的妹妹(哥哥)說這樣的心事呢?

  朝臣卻只想衷心祝定遠侯爺和這蘇二姑娘百年好合。兩個如此有默契又同樣聰慧的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榮國使臣是個死心眼的。他聽了南懷信的話後,不甘心地道:「吾國長公主也是如此。自五年前,長公主就聞陳將軍威名,長公主一直對陳將軍的英名傾慕不已。」

  你們公主喜歡,我們公主也喜歡,你就說怎麼辦吧?

  被狗皮膏藥黏上的感覺顯然不是那麼的好。

  朝臣簡直想挽袖上陣親自將這榮國使臣拖開去。

  不過,顯然這榮國使臣的死纏爛打並沒有為難到定遠侯爺。

  南懷信望著榮國使臣問道:「七公主傾慕陳小將軍戰功,貴國長公主之心亦是如此嗎?」

  南懷信這句話一問出口,蘇昭寧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人,挖起陷阱了可真是快。

  她微微抿唇。

  南懷信見蘇昭寧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心中也是十分愉悅。

  蘇二姑娘一直都很聰慧。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了。

  果然,那榮國使臣直接就上了套。

  他擲地有聲地答道:「吾國長公主對陳將軍之心,不亞於貴國七公主。」

  南懷信笑了,他答道:「原來如此。陳小將軍這五年來戰功累累,百餘場戰役中,卻有九成是與榮國相戰的。吾國七公主自是傾慕陳小將軍保家衛國,為了吾國陛下和百姓勇往直前、痛打敵軍。」

  「貴國長公主同心,嗯,她的心倒是挺大的。」南懷信一副沉思的模樣。

  朝官中已經有人在偷笑了。

  皇帝也是一臉笑意。

  他看向榮國使臣,直白地道:「原來榮國長公主也很欣賞朕的陳將軍打的那些仗。天揚,你首戰那次是在哪裡來著?」

  皇帝對陳天揚的語氣明顯已經改變了。

  陳天揚屈膝答道:「回稟陛下,臣首戰,是在荊門關。荊門關一戰,臣生擒榮兵八百,射傷副將二名,射死主將一人。」

  皇帝聽後更滿意了,他端起酒杯對榮國使臣道:「如今你我二國已締結合約,這些往事都不要提了。對了,那次天揚射死的主將,應當沒有令榮國陛下傷心吧?」

  說好的不提了呢?

  榮國使臣的心都在滴血了。

  荊門關一戰,與衛國人,是風光一戰。於榮國人,卻是哀歌之始。

  那一戰,被生擒八百人的後面,是十萬大軍覆滅了一半。而被陳天揚射傷的副將,一個是榮國皇后親弟弟,一個是榮國大將軍李廣裕之獨子。被射殺的那一個,則是榮國百姓心中的戰神常勝侯。

  親弟弟被傷,皇后怨恨皇帝不該讓自家弟弟如此涉險。後院著火。

  廣裕將軍年歲已高,獨子被傷了手,再不能拿兵器,將門世家李家就此沒落。

  而常勝侯被射殺,那常勝的旗幟就如同易主了一樣。再也沒有在榮國的上空飄起。

  傾慕陳天揚,傾慕個屁啊!

  榮國上下,都是恨不得這衛國的陳天揚死啊!

  所以榮國使臣才今日屢屢插言。他是抱著死也要給陳天揚潑上一盆髒水,讓衛國君臣離心的決心而來。

  這盆明明已經扣准了的髒水,就這樣被化解了!

  榮國使臣雙目瞪得幾欲出血,偏那衛國的定遠侯爺還又在旁感慨了一句。

  「這貴國長公主果真是深得貴國陛下真傳,格外的不同一般啊!此真性情,本侯佩服。」

  陳天揚亦舉杯對向榮國使臣,道:「天揚感謝貴國長公主的厚愛。然,天揚所愛的,是衛國。所愛之人,亦要先愛國。貴國長公主之心意,天揚不敢苟同。請使臣如實回稟貴國陛下。」

  如實回稟,他不是找死嗎?榮國使臣覺得,自己並不怕死。可關鍵是,他要死得其所啊。

  他不僅沒有給衛國的陳天揚潑上一盆髒水,而且似乎更加促進了他們君臣之間的感情。這樣的實話回稟回去,他不就是毫無意義地找死嗎?

  對了,他似乎還給自家長公主扣上了一個不忠於國的名聲。

  榮國使臣抬頭看向正位那邊,只見正位上的衛帝看向陳天揚的眼神中,充滿了讚賞和愉悅。

  榮國使臣好傷心。

  衛國皇帝好開心。他在賜婚聖旨上特意加上了天造地設、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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