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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照先時以怕給皇后增添麻煩為由婉拒,又再以小葉子頑劣不識規矩為由拒絕,甚至言語想把賢妃接入王府小住。

  論及蘇合看病,便道自己本就七日一問診,不需他辛苦往來。

  總之百般不願入宮。

  皇后神思轉過一瞬,便道,「既如此,且讓蘇合回府,全心照料你,父皇處左右有整個太醫院。」

  不想,葉照聞此,頻頻搖頭,道,「凡事總是以父皇為主。」言罷只得低聲答應帶孩子入宮。

  皇后耳聽目明,清楚看見她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哀蹙。卻也沒有再多言。

  如此,定了翌日入宮。

  卻不料,這日葉照又開始推諉。

  眼線回稟皇后,原是這是清晨湘王妃入了秦王府。

  小半時辰後,湘王妃出府,拖拽著長樂郡主,欲要抱走。

  據聞因情緒失控,聲響便大了些,衝著辨不清方向、磕磕絆絆追出府門的姊妹道什麼「你不聽話要尋死便罷了,且莫害了孩子……」

  秦王妃奪女心切,竟然出手動武打了湘王妃,如此搶回孩子,闔了府門。

  皇后在昭陽殿聞得這話,捧著一盞茶水默了片刻。

  盧掌事道,「娘娘,湘王妃如此動作,定是湘王的意思,當是他發現了什麼。我們可要提前預備些?」

  皇后緩緩飲下一口茶,吩咐宮人再去接一次秦王妃母女。

  宮人領命而去。

  十一月二十,葉照帶著小葉子入宮。

  正值傍晚時分,天高氣爽,然西邊天際卻是殘陽如血。

  皇后和葉照坐在庭院中閒話。

  皇后道,「七郎走時,可有何交代?」

  葉照聽著風聲,嘴角勾起一點弧度,「殿下也沒說旁的。只是臨行前一晚給妾身餵藥後,又給妾身餵了您親自製的山楂。」

  「他道,小時候的藥是真苦,虧得您制的這些果脯。」

  「如今病好不必喝藥了,但是瞧著這些個酸甜開胃的吃食,便覺得再喝一晚藥也沒什麼!

  皇后聞言,笑了笑,「等他回來,本宮給他備著便是。」

  「娘娘,您能教妾身嗎?」葉照問。

  「你如今便是會,也不方便。」皇后看著她雙目覆著白綾,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自然,葉照半點反應也沒有。

  秋風平地起。

  葉照將散落在耳畔的一縷碎發攏好,只繼續道,「殿下說,還是妾身學會得好。來日漫漫,哪日他想吃些,您又不在身旁,便也不會遺憾。」

  皇后默聲望著葉照。

  她不說話,周遭甚靜,便襯得風聲更大了。

  片刻,方又道,「七郎還說旁的嗎?」

  葉照想了想,「殿下還說兒時在這昭陽殿中,瞧見您在小廚房制果脯,素衣裸髻的樣子,同他阿娘無甚區別。比您皇后的樣子好看。」

  「他說,猜您沒有成為皇后前,定比如今更美麗。」

  風,一陣接一陣吹來,富麗奢華的殿院外,梧桐葉紛紛落下,枯萎又蠟黃。

  皇后抬頭望碧空蒼雲,伸手將眼角的濡濕擦乾。

  葉照側耳聽聲,笑道,「臨行一夜,殿下同妾身說了不少話,但大都說得都是您。他還讓妾身一定記得告訴你,蘇神醫的的醫術,乃天下絕頂,便是太醫院也不及他。他定會治好父皇。」

  皇后不言語,葉照頓了頓便繼續說道,「就是晨起送行,殿下有些不高興。他說夜中夢見,自個身子又不好了,您便又給他餵藥。」

  「妾身笑話他,是這遭被您逼著去前線,方才夜有所夢。」

  「他便也笑了,說您怎麼捨得讓他去前線的……」

  至此,葉照止了聲息。

  兩廂沉默,秋風呼嘯在彼此耳際。

  許久,皇后方道,「你去看看賢妃。她那邊院子也大,早早亦給你備了住處,你想住哪都成。」

  葉照聽聲辨位,耳垂動了動,伸手輕輕將一片落在皇后肩頭的梧桐葉拂開。

  皇后靜靜看她,未再說話。

  葉照起身,「妾身帶孩子去看看賢妃娘娘,便在那處住下,不擾娘娘了。

  皇后含笑點了點頭,目送她遠去。

  葉照走後不久,皇后送出信鴿。

  這一日,昭陽殿中養的上百隻雪白鴿子,全部由主人放出籠子,得久違的自由,飛向西北高空。

  只是,曇花一瞬的展翅。

  飛至潼關天際不久,便被紛紛射殺。

  而潼關處,原該前往西北邊境線的秦王殿下,看漫天箭雨中,鴿染鮮血,羽落如雪。俯身從掙扎閉眼的信鴿身上,抽開信件。

  蠅頭小楷,熟悉的字跡。

  封封都是一樣的內容,讓霍靖往前走,別回頭。

  風烈肅殺,蕭晏一身戎裝,攤開掌心,由風吹去信件。

  果真如此。

  原來如此。

  十一月二十一日晚間,夜黑風高,不見星月,同之前一段時日一般。

  入夜後,霍亭安以抽查禁衛軍值勤是否鬆懈為由,入了昭陽殿。

  昭陽殿中燭火燦燦,映出皇后獨影。

  她於銅鏡中看見年少傾心的郎君,便對著鏡中展了笑顏。

  到底已近天命之年,卸下滿頭珠翠,滿面脂粉後,女子鬢角有霜,眼角有紋。無一處不昭示著年華的流逝,歲月的風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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