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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他輕點,他偏要用力。
然這廂,葉照未再惱他。
大抵蕭晏自己都不曾發現,兩輩子,但凡他心中有事抑鬱。
床榻之上,他便同她並肩躺下,仰著頭望著帳頂,同她說話,再攬她入懷。
便是這夜這套動作。
「喝了酒,可是頭疼?」
「嗯。」蕭晏自己撐開拇指和中指,按上太陽穴。
葉照坐起身,理了理衣衫,撥開他的手,湊過給他揉著。
葉照手法特殊,力道適中。
一盞茶的功夫,蕭晏疲乏便散了大半,腦仁也鬆開了許多。
他捉住葉照細白的手放唇口邊,吻了片刻。
「今個我不動了,你自己上來吧。」
「歇著吧。」葉照嗔他一眼,翻身躺下,同他十指相扣。
夜深人靜,燭火輕晃。
葉照問,「殿下,是不是陛下要你休了我?」
蕭晏豁地翻了個身,將人壓住,「你如何知曉的?」
葉照仰躺在榻上,笑著看他,「阿姐入獄的那日我便想到了。陛下這般看重你,怎會忍受我這般出身的人在你身邊,占著王妃位!以往他便是不同意的,這廂便更不願意了。」
「你不許瞎想,更不需胡亂做事。」蕭晏正色道,「我同父皇說了,我們生死與共。」
「你……」
「別你不你的,我對你也是這話。要是你不介意小葉子這輩子父母雙亡,便大可去做你想做的事。」蕭晏往她瘦削的肩膀狠咬了兩口,抬起頭紅著眼道,「聽到沒?」
「聽到了。」
「記住沒?」
「記住了。」
「那最好。」蕭晏翻身躺下,「否則我咬你。」
葉照側過身去,一低頭便靠上他胸膛,足趾一勾,男人便將她抱實了。
「那你以後有事便說,不許憋著。」葉照的氣息噴在蕭晏心口。
蕭晏便用心回她,聽你的。
月向西落,晨曦初露。
這一夜,兩人難得好眠,在夢中看見彼此。
日光高起,葉照更衣理妝,道是想去看看阿姐。
蕭晏瞧她面上有了些血色,頷首道,「七日一輪的會診日到了,切完脈再去。」
回頭又傳召鍾如航陪著同往。
葉照看著他,半晌道,「殿下,不若去同陛下服個軟吧。天家父子是父子,亦是君臣。」
「服軟就得休了你。」蕭晏通過銅鏡看葉照,「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想待在王府,如此正合你心意。」
葉照說不過他,索性閉口不言。
蕭晏面色冷下來,「想想小葉子。」
「好了,妾身不說還不成嗎。」葉照不能想小葉子。
日子一日日過去,距離慕小小行刑還有九日。
當初在大理寺作證的人,作完證簽字後,除了作為從犯的李素被關押了起來,其他人都隱入人海,徹底沒了蹤跡。
蕭晏清楚,這些都是霍氏的死士,若所料不錯大抵已經被霍靖重新送走,自然不得蹤影。
眼見時日緊迫,蕭暘手中那套偽證的進程推進的並不順暢。
八月二十五,距離行刑還有五天,蕭晏同蕭暘商議,兵行險召,私下求穆蘭堂,提出一計。
劫獄。
穆蘭堂憑多年直覺,自是相信慕小小受冤。但慕小小如此重犯,霍家花了這般大的力氣,
想必就是為了等人劫獄,豈非自投羅網。
蕭晏道,不劫她。
穆蘭堂終於領會其意,再三思量之下,點頭同意。
當夜,大理寺中,有人破開重重官兵看守,救走刺殺霍亭安的從犯李素。
李素被救出後,長街之上才要叩謝,那黑衣人道一聲「自求多福,莫同他人一般白做亡魂」,便縱身離去。
李素腦中一轉,有些領悟過來。這是在說同他一道作證的人都死了?還是再挑撥關係?
他一時來不及多想,只往城外逃命而去。
至此,蕭晏的暗子則一路跟蹤。
二十六,二十七,接連過去。
距離慕小小行刑越來越近,僅剩三日,尚無結果。
而洛陽城中關於葉照的流言也越來越多,日益漸盛。
因著慕小小當日在大理寺親口承認出身勾欄,如此自然也聯繫在葉照身上。更有人將去
歲楚王妃生辰宴上荀茂之事再度拿處來談論。話頭已然顛倒,成了葉照專門引誘之。
更是遺憾,矜貴無雙的秦王殿下被折在如此女子手中。
而高門間論的更多的,還是天子和秦王的關係,據聞數日前勤政殿爭執之後,陛下再未宣其入宮,秦王亦不曾前往請安。天家父子的關係因一個女子降到冰點。
葉照從被暗裡蔑視出身低賤,到如今明晃晃就有人直說她是妖女禍水。
再聯想她那張臉,可不就是標準的禍國殃民嗎?
葉照身在府中,這些話自然傳不到她耳中。但蕭晏的屬臣,府中的侍者,多少有為蕭晏抱不平深感不值的。
如此,總有那麼一兩句話瓣落在葉照耳中。
她聽話不去理會,只一心養好身子,然到底心中歉疚,卻也不知從何入手。
這日已是八月二十八,晌午時分依舊沒有暗子的消息。
卻意外迎來一尊大佛。
竟是皇后鳳駕入了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