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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父子的一場對話,她亦是聽到的。
果然,除了葉氏,他是半點容不下旁人。
「姐姐!」皇后環左右催促道,「快傳太醫……」
「別告訴七郎,少讓他進宮來……」賢妃合眼前,尚且攥著皇后的手叮囑。
秦王同陛下爭吵,被陛下責罰捆掌,賢妃暈厥的事,縱是皇后下令封鎖消息,雖攔在了宮牆內,卻到底攔不住宮牆裡的流轉。
未幾,合宮便也知曉的差不多了。
荀昭儀在殿中再三確認,消息無錯。
思及前兩日楚王妃入宮請安時的話語,心中騰起幾分雀躍。然她眺望東邊的昭陽殿,想起皇后昔日告誡,不免又有幾分畏懼。
正猶豫間,皇后身邊的盧掌事便來了。
恭謹向她行禮,道是皇后有諭,各宮安分,莫生事端。
盧掌事傳話時,荀昭儀貼身的侍女看她一眼,是一副不甘不願的神色。
若是往深了說,盧掌事壓根連荀昭儀都未曾放在眼裡,如何容得下一個小小宮女。然如今多事之秋,她也未動干戈,只狠瞪了一眼。
侍女接上目光,訥訥收了神色。
盧掌事走後,荀昭儀有點泄氣。
但心中的不甘卻更多了。
其實每每得皇后一番勸誡,她雖奉若聖令,但卻又不願十分順之。
如同兒時伴讀,她雖聽話,卻亦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是被那人以公主身份壓著,久而久之便唯她是瞻。
可是她被迫壓下的念想,並不曾消散過,反而隨著歲月增長,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荀昭儀無聲嘆了口氣。
侍女端上一盞茶,她拂了拂茶蓋,喃喃道,「本宮……是搏還是不搏?」
一貫不接話的侍女今朝破天荒應了聲,道是如今宮中唯剩了娘娘。
荀昭儀蹙眉看她。
侍女低聲道,「中宮是多年前開始就不再爭寵侍寢,這便不說了。眼下您最大的對手賢妃病了,兩個兒子一個染上了大理寺的官司,一個今日被陛下責罰。如此便剩淑妃,可是淑妃自霍侯爺回洛陽,便一直同陛下鬧著,連著中秋宮宴都使性子不出來。陛下如今也未見去哄她。高位之上,可不就剩娘娘您了嗎?」
「更何論,您外頭還有個楚王殿下呢!」
這一番話,原也不是什麼驚世駭俗之語,不過當下實情罷了。
荀昭儀心中亦是這般盤算的。
但被人明晃晃地說出來,她便莫名多了一重信心。
只飲了口茶道,「秋日天燥,且去燉盅雪梨百合羹,稍後本宮給陛下送去。」
盧掌事回到皇后身邊時,賢妃已經轉醒。
兩人正在閒話。
皇后道,「話都傳給各宮了嗎?」
盧掌事答,「回稟娘娘,已經傳令妥當。」
皇后沖賢妃笑了笑,「本宮覺得還是寺中來得清閒!」
賢妃亦嘆了口氣,「臣妾亦覺禮佛尚能靜心。」
「姐姐便罷了。」皇后握著她的手道,「您的福氣在後頭呢。」
這話落下,賢妃便莫名歉疚。
確實,她再不濟尚有兩個兒子。然皇后,卻終其一生,無一子見天日。
「七郎一樣孝順您的。」
「七郎。」皇后含笑點了點頭,「是個好孩子。」
賢妃用過藥,有了些睡意。
皇后便也未再久留,起身回了宮。
*
這日蕭晏出宮後,沒有立馬回府,轉道去了湘王府。
一來看看蕭暘處進度如何了。
二來他臉上巴掌印未消,心緒也未平,不想讓葉照看出端倪。
如此,直到夜深,才踩著一地月光回了府邸。
他在翠微堂站了站,問,「郡主今晚可留宿在此?」
侍衛道,「回殿下,小郡主是在王妃處。」
蕭晏默了默,轉身回清輝台。
才走出甬道,拐了個彎,便被人從後邊抱住了。
再熟悉不過的溫度和氣息,蕭晏低眸看腰間的一雙手,呼吸和心跳一起加速。
「怎麼不進來?」葉照問。
「小葉子在,怕吵到你們。」
「你不在家,我自然將女兒帶在身邊。」葉照伏在他肩頭,「你回來了……」
月影重重,透過梧桐樹投下斑駁月光。
蕭晏揉著她的手,「我回來如何,嗯?」
「你回家,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月華如水人如玉。
風過樹梢,止住聲息。
周遭除了綿長呼吸再無聲響。
家。
她稱這為家。
蕭晏頓了片刻,轉過身來,低頭同她額間相抵。
「我回來晚了,你害怕是不是?」
葉照咬著唇瓣,輕輕點頭。
「以後,我都早回家。」蕭晏一把將人抱起,往清輝台去。
沐浴上榻,蕭晏倒也沒像以往一般頃身上來。
他同葉照並肩躺下,看了會帳頂,伸開一條臂膀,從葉照後頸超過。
葉照稍一側身,滾進他懷裡。
男人身上氣息乾淨清冽,然葉照還是蹙了蹙眉,「殿下喝酒了?」
「還沒散掉?」蕭晏自己嗅了下,原本摸著鎖骨的手一滑,便揉到了峰巒雲朵間。
葉照眉宇輕蹙,「輕些……」
這種時候,男人慣是反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