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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允側過頭,瞪了覓無痕一眼。這一眼的平行處,迴廊轉角,突然如鬼魅般閃過一片朱紅的裙角。紫允眉心一擰,撥開覓無痕極速地掠過去。她以為那鬼祟之人是要逃走,卻不料對方原來是對面相迎,兩個人差點就撞

  了個滿懷。

  那女子,朱唇未啟,神色倦怠,卻隱隱的透出森嚴的敵意。朱紅的衣裙帶著bī人的凌厲。紫允看了她一會兒,問,這宅子就你一人?

  她冷笑,道,還有一人。

  李老夫人?

  想知道,儘管隨我來。女子輕蔑地掃了一眼覓無痕,轉身輕飄飄的走了。她的力道與步伐告訴紫允,她亦是習武的高手。

  他們繞過迴廊從拱門進入另一片宅院。哪裡的亭台水榭方有了點生氣。女子在一排廂房的中間停下來,道,需要救治的人,就在裡面。

  紫允嘴角揚起,露出胸有成竹與漫不經心的表qíng,似在說,這裡面縱然暗藏了玄機,我亦不懼怕。她朗朗的推進門去。

  甫一站定。

  卻像冰柱似的凝固了。

  身後的覓無痕不知就裡,但紫允卻看見端正的躺在素花棉被裡露出頭和手的男子,赫然就是明玉宸。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償還

  根本就沒有李老夫人。焉綺說,這是你欠他的。你欠明玉宸的。所以,你要為他找神醫,就算不能恢復他的武功,也要治好他被挑斷的手筋腳筋。

  焉綺就是那紅衣的女子。

  亦是生鬼淵的門徒。

  半年前的明玉宸無功而返,他因此受到懲罰,淵主毀了他的武功,再將他的手筋腳筋都挑斷,他猶如垃圾一般,生死都不在有誰過問。

  除了焉綺。

  她深愛著他。很多年,年年如是。她知道神醫同淵主素有過節,她若求醫,只會吃閉門羹,所以她到紅袖樓,指定要紫允來承擔這筆買賣。如她所說,你欠明玉宸的,你要償還。你莫非真的不懂他為何要維護你,維護到,寧可捨棄他的武功,自由,甚至尊嚴。

  紫允無言以對。

  若是曾經,她對明玉宸的心思只是揣測,但有了焉綺這番話,再加上眼下láng狽的明玉宸,她已經足夠確定。

  可是,確定又能怎樣呢?

  突然之間,她如何能夠決斷,這關乎一生,關乎qíng,關乎心得抉擇。她縱有無數的江湖閱歷,但這樣的事,她仍欠缺了冷靜和機智。她唯有暫時守著他,希望覓無痕真的能夠妙手回chūn吧。

  紫允在明玉宸的chuáng前坐下,男子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清朗。他說,為何我總是要你看見我不英武的模樣。

  紫允卻笑不出。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了口,道,對不起。

  明玉宸搖頭,是我技不如你,我沒能完成任務,受到懲罰也在意料之中。你為何還要這樣說?紫允急了。呢喃道這輩子也不願在我面前承認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明玉宸怔住,道,你別聽焉綺胡說,都是她猜測的。

  紫允垂了眼瞼,沉痛道,我是女子,我和她一樣,相信我的直覺。

  可我已經是個廢人。我的手腳縱然能恢復,但沒有武功,這江湖就再沒有我的立錐之地。明玉宸的聲音低啞,一字一句,都像榔頭似的錘擊著紫允。那qiáng烈的愧疚感折磨著她,她幾乎要衝口而出說她不介意,說她此生

  此世天上地下都隨著他走。可她還是忍住了,黯然地退出房間。

  轉角處,橫樑的yīn影覆蓋的,是紅衣女子一雙凌厲的眼。

  兩個月過去。

  紫允接到紅袖樓信使的召喚,已經有五次,但她始終也沒有離開十和鎮。她不向樓主解釋自己逗留的原因。

  她慣了一意孤行。

  覓無痕的醫術卻不似傳說中的那邊了得,到了第三月伊始,明玉宸的手腳方有了些力氣,可以擔負輕微的重量,而走路仍是要拐杖。用覓無痕自己的話來說,神醫也是人,任何的病症,都要循序漸進,不可能一步登天。

  而這段時間焉綺亦往返於十和鎮與生鬼淵,她對紫允始終充滿了敵意,眼睛裡總帶著不滅的煞氣。她甚至試圖要殺了紫允。在某個冷雨淒風的深夜裡,她的九節鞭如兇猛的鱷魚,吐出能夠使人骨頭也結冰的寒氣。

  紫允的桫欏琴奏出最後的一個音符,手指剛好凍僵。

  她們誰也沒能傷了誰。但焉綺知道紫允出手的時候略有保留,她想她大概是顧忌自己和明玉宸份屬同門吧。她不由得恍惚地嘆了幾聲。

  當明玉宸能夠脫離拐杖,而行動自如的時候,早chūn又至。鄉野間不知名的花兒連綿成海,清香隨風而來。

  那宅院裡,桃花只露了些苗頭就倉皇的隕落。芭蕉不但沒有復活,反而是徹底的死去了。

  紫允覺察到自己的身體有異樣,她彈琴的時候無法將jīng力集中,手指澀鈍,時而還會有紊亂的真氣於血脈間遊走。

  某一日。

  清晨。

  紫允起身不見了桫欏琴,她推開門,卻見覓無痕端正的立在院中涼亭,眼神輕蔑,嘴角帶笑,正細細的把玩著琴弦。

  §庸碌劍

  那男子,並非真正的神醫覓無痕。一切都是由他jīng心布置的。這大概需要追溯到十六年前。十六年前的七星關,名劍世家集歷代祖先之大成,撰寫出百年兵器譜,當中記載了三十六種稀釋罕有的神兵利器的鑄造方式。

  未免江湖和朝廷的覬覦,兵器譜藏在了一個極隱秘的地方。而畫有藏寶路線的羊皮地圖,則嵌入了一把劍的劍身。

  劍曰庸碌。

  這就是明玉宸用來殺紫允的那把。

  現在,庸碌劍和桫欏琴都在覓無痕手中。或者說,在曾經的名劍世家的姑爺樓煙尋的手中。覓無痕是樓煙尋假扮的。畢竟紫允從來未見過神醫,很容易矇混過去。而真正的覓無痕,在紫允到達燕棲谷之前,就已經死在焉綺的九節鞭下。

  焉綺是幫凶。

  是生鬼淵主撥給樓煙尋的助手。

  她到紅袖樓亦是yīn謀的第一步。樓煙尋此舉的目的,是要紫允放低對他的戒心,紫允相信他,他才有機會在紫允每日的飯菜里混入慢xing的化功散。因為,樓煙尋會的,只是占卜掐算一類的巫術,他jīng通奇門遁甲,但不會武功,這也是生鬼淵主命焉綺協助他的原因。

  而生鬼淵人才濟濟,卻沒有再派出任何人,再次以庸碌劍獵殺紫允,是因為有了明玉宸的案例為前車之鑑,那樣的做法其結果難以預知,倘若再次失手,只怕再有第三次,要對付的就不僅僅是一個木紫允,而是整座紅袖樓了;再者,若說生鬼淵要對付紅袖樓的人,偶爾一次,或可掩飾為某些私密的恩怨,但一次不成,反覆多次,那就不免要惹來懷疑,究竟生鬼淵是為了什麼要死死盯住桫欏琴,那是極有可能牽連出背後原因的。

  而這個原因,來自庸碌劍。來自劍中的羊皮地圖。地圖是任何門派乃至朝廷都渴望得到的。所以,事qíng應當秘密進行,就是為了防止橫生枝節,惹來眾多人的搶奪。事實上就連安排明玉宸當面的挑釁,樓煙尋也覺得,生鬼淵的淵主急功近利,走錯了這一步棋,他得知消息的時候,明玉宸已經對上了紫允,他來不及阻止。幸而這件事qíng明玉宸和紫允都處理的低調,莫說是整個江湖,就連紅袖樓,也鮮有人知道。明玉宸返還以後,樓煙尋說服了淵主,聲稱自己能不著痕跡的實施全面又穩妥的計劃。淵主便同意將事qíngjiāo由他來安排。

  而紫允和庸碌劍的關係,說來更是微妙。十六年前的樓煙尋,入贅名劍世家,娶的是家族獨女,亦是即將成為劍莊繼承人的柳汀寒。

  時年秋天。

  柳汀寒接掌名劍世家。亦接管庸碌劍。她對樓煙尋沒有半點戒心,但樓煙尋卻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劍中的地圖而去。

  他是生鬼淵的人。

  他就像如今對付紫允這樣,用化功散算計了柳汀寒。柳汀寒為了保住兵器譜不落入魔人之手,以自己的鮮血封印了庸碌劍。那樣一來,即使樓煙尋獲得此劍,也沒有辦法破除柳汀寒種在劍身的詛咒。柳汀寒說,除非十六年後,你能夠找到第二個我,再次用鮮血來洗滌劍身,否則,封印將用不可除。

  樓煙尋乃術師出身,他明白柳汀寒所說的第二個我,亦即是轉生再度為人的她。他在柳汀寒死後,果真花去了十六年的時間,方才找到這個人。

  這個人,就是木紫允。

  當紫允聽完樓煙尋的講述,弄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她心緒忐忑,只覺得難以置信。樓煙尋卻更加yīn沉,偶爾還會淒涼的笑。

  他說,十六年前,我娶你,是因為庸碌劍的秘密;可十六年後,我竟沒有料到,我會愛上新的你,木紫允。可是,我跟明玉宸不同,我不會為了區區的兒女私qíng,放棄我半生的心血。我是為了庸碌劍而掉進這循環的局,我為了庸碌劍而愛上你,為了庸碌劍受折磨,或許,都是冥冥中早有天意。

  紫允聽著樓煙尋喃喃自語。拱門外又走來一人,是焉綺。她面色凝重,如有yīn雲覆蓋著。她說,我曾警示過你,我以為當你發覺我對你動了殺機,就會離開,但你卻冥頑不靈。說著,用餘光覷看樓煙尋,樓煙尋也正輕蔑地望著她,似在說,我早知你那點小兒科的把戲,我也早知,憑你的武功,是傷不了她的。

  紫允想起此前焉綺對她的種種態度,終於恍然大悟。她輕嘆一聲,問焉綺,玉宸在哪裡?

  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焉綺款款的答道,你若是死了,他對生鬼淵來講,就再沒有利用的價值。我可以保證,沒人能傷他一根頭髮,我會用我的餘生來守護他。說罷,對著樓煙尋又是輕蔑的一記。

  那便好了。紫允莞爾一笑。笑容里有即將到來的虛脫。

  樓煙尋估算得很準確。化功散的效力在此時已發揮到極致。紫允連撫琴的氣力也沒有了。她如同一個沒有習過武功的孩子。

  這時。

  滿院的秋風颯颯。蕭瑟。寂寥。似有無數離人的眼、蒙塵的心。樓煙尋緩緩地扔掉桫欏琴,拔出庸碌劍,狠狠地,對準了紫允心臟。

  隔空刺去。

  §暮雲過了

  晨景。明滅曉光。

  那一劍,沒有刺入紫允的心臟。劍尖停留在了胸口一寸以外的地方。凝固如冰凌。樓煙尋只是呼喊了一聲,轟然倒地。

  紫允看著他不瞑閉的眼睛,張大的嘴,還有脖子上如裂谷一般的九節鞭的傷口。驚得目瞪口呆。焉綺淡然一笑,道,我也是自私的。你若死了,玉宸會怨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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