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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不會有回應,但是他卻還是一直往下說,“我本想早些去陪你的,但是一想到父皇,我便覺得不忍。”晏呈知道失去一個人的痛苦,母妃的離開讓聖上一夜白了鬢角,他也不能再讓他老來喪子。

  看著聖上日漸老去,直到他離開的時候,晏呈才發現,自己行屍走肉的日子,終於畫上了句號。

  不是說他沒孝心。

  而是他也受夠了這個世界,許芊芊不在的日子裡,他每日回到歲闔殿,都是過著宛如傀儡般的日子。

  而今,他終於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心底做一個了斷。

  晏呈摸了摸許芊芊的墓碑,就像幼時揉許芊芊的頭髮那般親昵,低聲道:“等我忙完這一陣子,我就去陪你。”

  天色慢慢的變化交織,從日暮到白晝,再從白晝到深夜,變換了好些個時日後。

  晏呈的身影坐在歲闔殿,看著許芊芊的畫像,不知過了多少個年歲。

  終於在某一刻停止。

  那自許芊芊離去後便白了的鬢角,如今已經隨著時日,慢慢的變化。

  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頭烏髮早已變成花白。晏呈年輕的臉龐也多了幾分滄桑。

  昔日矯健昂然的身影,也隨著對愛妻的思念,被漸漸壓垮。

  他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杵著拐杖,慢慢的從東宮的歲闔殿走出,走到了皇宮的另一處庭院,那裡有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子正在朗朗開聲,讀著書,而男子的身邊,赫然是已經成為了將軍的顧帆遠。

  顧帆遠見了晏呈,上前畢恭畢敬的行禮,道:“參見皇上。”

  晏呈咳了咳,那指尖已經使不上任何的力道,卻還是說道:“朕來瞧瞧太子的功課,看看他有沒有偷懶。”

  一直認真看書的十三四歲的男子聽見這話,笑嘻嘻的道:“父皇,兒臣可沒有偷懶,你就放心吧。”

  晏呈咳了咳,低聲道好。

  顧帆遠見狀,站出來,溫聲道:“皇上放心吧,殿下很聽話,近日來的課業也都按時完成,太傅都說了,殿下很聰慧。”

  晏呈拄著拐杖的手,像是患了病似的一直抖,而後他道:“帆遠,陪我走走。”

  顧帆遠應是猜到了晏呈有話想說,便隨著晏呈一道,離開了殿外。

  歷代的季朝皇宮哪一年不是嬪妃嬉笑,熱鬧無比,但唯獨到了晏呈這裡,後宮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唯獨一個被追封為元惜皇后的許芊芊。

  顧帆遠長呼一聲,而後道:“皇上,殿下雖說是王爺的遺孤,但骨子裡還是和他的父親差別很大,至少他的心,是向著皇上的,這一點,皇上倒是沒看錯人。”

  晏呈深深的呼吸了幾口,而後才道:“若不是先皇后,朕的皇兄也不是一個叛賊,他骨子裡和先皇很像,是個重感情的人,若不然,又怎麼會在先皇離開的那年,故意死在朕的刀槍下,讓朕照顧好他的兒子。”

  晏呈的皇兄,也就是皇后的兒子,名喚晏州。

  他從晏呈幼時,便被封為了親王,離開了京都,去了藩地,若不是皇后以死相逼,又怎麼會逼得晏州壓抑無奈,假意舉兵謀反,實則是將遺孤托給了晏呈。

  晏呈將遺孤收到自己的膝下,給他取名晏懷憫。

  懷惜,憐憫。

  是將來要做帝王的,所以晏呈希望他有一顆憐憫蒼生的心,懷憶、珍惜。

  顧帆遠垂眸,看著晏呈那愈發不便利的腿腳,心口一澀,輕聲道:“皇上,我怎麼瞧著,你的身子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可尋了太醫瞧瞧?”

  晏呈身影一頓,那雙眸子裡溢出了一絲笑,那曾經覺得最可怕的毒,如今對他來說,倒是一種解脫。

  他搖搖頭,不答,但卻道:“這段時日,辛苦你與許舟好好教教懷憫。”

  許舟,乃是已故的元惜皇后的二哥。

  顧帆遠總覺得晏呈的話裡有話,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離去,化成一個點時,他怎麼都想不到,這一次竟然是最後一次見面。

  ......

  晏呈回到了東宮的歲闔殿。

  蘇維弓著腰,走了進來,低聲道:“皇上,該吃藥了。”

  晏呈看著那桌案上的黑乎乎的藥時,眉頭微微蹙起,道:“不喝了,喝了那麼多年,也沒見好。”

  蘇維一聽,心裡不怎麼得勁兒,知道晏呈這是徹底的放棄了,跪在地上道:“皇上,你就喝了吧,這不管怎麼說,都是能保命的啊,你若是不喝,出了什麼事情,你讓...你讓老奴怎麼活?你讓天下蒼生,還有太子如何能受得了?”

  晏呈今日不知怎麼了,往日也曾不喝藥,但是聽見蘇維的勸導,聽見天下蒼生後,都會閉著眼喝下這碗續命的湯藥,可今兒,他非但沒有喝,甚至還不耐道:“朕為了天下蒼生已經放棄了好多,今日,朕要成全自己。”

  他說完,那雙視線看向了牆上掛著的許芊芊的畫像。

  畫像里的人,身披皇后的衣裳,頭戴金燦燦的鳳冠。

  這是晏呈憑著記憶里的模樣,畫出來的許芊芊。他看著幾眼畫像後,長嘆了一口氣,杵著拐杖又站起身來了。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歲闔殿的後廚里。許芊芊生前做糕點的地方。

  他到了後廚後,將拐杖放置一旁,而後挪著已經不能動彈的一條腿,熟練的打了一個雞蛋,又在滾燙的鍋爐中,放下了一把面,蘇維在旁邊目睹了一切,心下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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