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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今日晏呈這麼奇怪。
原來是許芊芊的生辰。
蘇維看著那碗面,忍著鼻子的酸澀,低聲道:“皇上,皇后知道了定然會很開心,每年都能吃到皇上親手下的長壽麵,來世,定然長命百歲,福壽安康,日子過的無憂無慮。”
晏呈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而後,道:“蘇維...”
蘇維應道。
晏呈道:“真有來世嗎?你說若是有來世,她還會否願意見朕?”
蘇維張了張口,須臾後,還是說了心底話,“皇上,你的心意,皇后在天有靈會知道的,若有來世,皇后娘娘定然會和你雙宿雙飛,若有來世,皇上就不會中毒,也不會故意冷落皇后,皇后娘娘會知道、會明白您的處境。”
那些說不出口的話,皇后都會知道的。
她會知道,晏呈在大婚後的第二日得知自己中毒後,那份絕望和嘶吼,日日瀕臨崩潰的邊沿。
她會知道,他想讓她好好的,想讓她對他失望,讓她離開。
她會知道,他不想讓她體會失去愛人的痛苦。
她會知道,那些無能為力的夜裡,他曾多少次煎熬,有多少次想要袒露心聲,可話到了嘴邊,卻又成了無盡的嘆息。
他寧願她恨他。
也不願她替他擔憂、害怕。
比起死亡的恐懼,毒的侵蝕,他更害怕看見她眼底的難受、心疼和哀愁。
儘管知道沒有前世,人死就一輩子,但蘇維的話,讓晏呈很是開心,連說了幾句那就好那就好後,他不但給許芊芊下了一碗麵,還給自己下了一碗。
長壽麵上,煎了一個蛋,還有幾根蔥。
他端著面,坐在殿內,安安靜靜的吃完了。
須臾後,他就一直這樣坐著,在歲闔殿坐了好久。
天邊金燦燦的日頭也變成了暖黃的霞光。
在日暮時分時,那日頭曬到了他的衣擺最下方,僅剩一絲光亮時,他命蘇維拿出了聖旨。
然後用著顫抖的手,寫下了今生最後的一道聖旨,將它放好後,他看著蘇維,咳了咳,僅僅一句話,卻用了好幾息的功夫,道:“替朕更衣,朕要出去一趟。”
伺候晏呈那麼多年,蘇維多少猜到了晏呈要幹什麼,他閉著眼,兩行淚掉下來。想勸,但是又勸不了,畢竟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知道,晏呈這幾年來有多難熬。
身重劇毒是一回事。
但更重的是心病。
他哭著,轉身替晏呈拿了一件白色的華服,然後顫著嗓音道,“皇上,這是你當太子的時候穿的,皇后娘娘還說過,您穿這件好看,今夜,就...”蘇維哭著,道:“今夜就穿這件去見皇后娘娘吧,她許是...也很想念您。”
晏呈笑了,伸出手讓蘇維替他更衣,然後輕輕的說,“朕走了,你要好好的伺候新帝,若是不想伺候了,朕已經給你在京都安置了宅子,算是這些年來對你的補給,日後你要怎麼樣,都無人再管你了。”
蘇維哭的牙齒都在打顫,他緊咬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日暮時分。
晏呈來到了許芊芊的墳墓前,身邊是先皇和母妃、許父和許母的墳墓。
此刻霞光灑落一片,他將提著來的食盒放下,而後從食盒裡拿出了一碗麵,放在了許芊芊的墳前,咳了咳,虛弱無力的道:
——“我來了,生辰快樂,綿綿。”
他眼底里有暗沉已久的光。
那碗面放在墳前,他坐在她的身邊,一陣柔風吹來,他感覺她坐在他的身邊輕輕的用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笑著閉上了眼。
這一瞬,是他後半生,最大的幸福。
他什麼話都沒說。
可那笑容,卻說完了心中的話。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終於要去尋他的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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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徹底的離去之前,一陣風溫柔的吹過,他的思緒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天地萬物,瞬息萬變,他眼前一片白霧,經久散去後,倏地,回到了那一天——
耳邊是嗩吶聲,他坐在馬上,一身紅衣肆意瀟灑,那張素來冷漠的臉上,細看之下,眼底里有著微不可察的笑意。
當看見身穿鳳冠霞披的許芊芊出來的那一刻。
他的心狠狠的一顫。
竟看痴迷了。
秦勉在笑他,“娶到了心上人,是什麼滋味?”
晏呈沒答,但是這種滋味,他知道。
就像是將軍打了勝仗歸來的歡呼聲。
就像是有了皈依的感覺。
就像是有了盔甲,也瞬間有了軟肋。
他心甘情願,甘之如飴,他心悅,喜上眉梢。
桀驁不羈的少年郎娶到了他的心上人了。
“一拜天地。”
晏呈和許芊芊對著天,跪著地,慢慢的低下了頭。
那條紅色的喜帕,隨著許芊芊低頭的動作滑落,晏呈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蓋頭,修長的指尖輕挑起她的喜帕,在這個空隙里,他側眸看去,她正看著他,那雙桃花眼裡,儘是羞怯的笑意。
她無聲笑道;“殿下,你開心嗎?”
晏呈鬼使神差的跟著無聲道:“開心。”
她嬌氣,無聲繼續道:“那你笑一個,妾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