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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這個父親的面子,但並不代表我會一直給。你最好有點自知之明,收起你那副老子天下最大的樣子,別來觸我底線。”
“否則,我不介意——”
陳綏頓了頓,嘴角牽起涼薄的假笑,惡魔一般,一字一句:“殺父證道。”
這句話,像一顆雷轟然在平地炸開,驚得陳望都恍然如夢地愣住。
陳綏卻好似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臉上表情平靜,卻又狂妄不可一世。
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身後鄭淑媚還在哭叫,傭人們蜘躕不前,整個大廳的擺設被搞得亂七八糟,一點也看不出剛來時的樣子。
陳綏走出花園大門,楊叔問:“這就走了嗎少爺?”
陳綏微笑著同他告別:“還有事,就不留了,新年快樂,楊叔。”
溫和有禮,跟剛剛完全判若兩人。
計程車駛進市區時,聞喜之突然改變主意,沒有直接回家,讓司機轉道去了南華一中外面的蓮湖廣場。
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些狗糧和水,往小巷的方向去找砣砣。
砣砣平時是不栓狗繩的,和其他人家的狗一樣在附近自由活動,不知是不是能感受到聞喜之的到來,早早地就等在巷子口。
聞喜之遠遠看見它,有些驚喜,喊了聲砣砣,砣砣沖她飛奔而來,繞著她轉圈。
“怎麼這麼乖啊。”聞喜之摸摸砣砣的頭,跟它一起往榕樹下的狗屋走,“他有沒有給你餵狗糧啊?”
“汪汪。”
“餵了?”
“汪。”
聞喜之翹著唇角笑,到了榕樹下,將狗糧倒了一些在餐盤裡,給旁邊的餐盤加了水,摸摸砣砣的頭:“給你加餐好不好?”
砣砣小小聲叫了幾下,低頭去吃餐盤裡的狗糧,很斯文的樣子,應該是不餓。
無事可做,聞喜之就在旁邊看著它吃,掏出手機拍下這個畫面。
正打算發給陳綏,身後響起腳步聲。
還以為是陳綏,她轉頭去看,卻發現只是個路人,收回視線,心裡無可避免地浮上一點失望的情緒。
被這一打岔,聞喜之也沒了將照片發給陳綏的興致。
蹲得腿麻,撐著膝蓋起身想要走走。
抬起頭,看見陳綏。
應該是剛從外面回來,穿著黑色衝鋒衣,臉色很冷,渾身戾氣,像是剛經歷過很不好的事情。
陳綏在幾米外停下,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看著她沒說話。
“陳綏?”
聞喜之試著叫了他一聲。
似乎被這一聲拉回魂魄,陳綏看著她的眼神有了點變化,整個人從靜止變為動態,朝她走過來。
聞喜之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
明明戾氣是無形的,但她就是感覺,陳綏朝她越走越近時,他身上的那股寒冰似的戾氣就漸漸散了。
“你怎麼了?”她問。
陳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挪開,看向地上繞著他轉圈的砣砣。
“沒怎麼。”
陳綏說著,似乎感覺自己聽了也不信,又忽地扯著嘴角笑了下:“你怎麼來了。”
“剛好路過,我過來看看砣砣。”
“哦。”
陳綏垂著眼看砣砣,沒再說話。
聞喜之覺得他好像不太對勁。
但她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能有什麼讓他這樣丟了魂似的不對勁。
口袋裡好像還有糖。
聞喜之忽然想起來,把手機挪到左手拿著,在口袋裡摸了下,摸出一顆草莓味的,塞到左手手心,繼續伸手進口袋裡摸。
這一次,摸出來一顆西柚味的。
“請你吃糖。”
聞喜之伸手遞過去,手心攤開,紅紅的糖紙外殼,上面畫著半顆被切開的西柚。
陳綏瞥了眼,大冬天的,少女的掌心像是沒有血色的白,跟紅色糖紙對比起來鮮明晃眼。
抬手從她手心裡拿糖,指尖觸及到冷冰冰的皮膚,下意識問:“你冷嗎?”
“啊?”
聞喜之收回手,握緊掌心,抓住那一點來自於他指尖的殘留的熱。
“不冷,只是一到冬天就會手腳冰涼。”
這麼說完,她想開個玩笑逗他笑一下,將從前從別人那裡聽來的話說給他聽——
“聽說手腳冰涼的女生上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可能我上輩子就是個天使吧。”
陳綏撕開糖紙,低頭,舌尖一裹,將那顆紅色的西柚味糖果卷進嘴裡,口腔里溢開一圈甜膩的西柚味,繞在唇舌間。
聽見她說這話,竟真的彎了彎唇角:“哦,真的假的?”
聞喜之一本正經地點頭:“真的。”
那顆甜甜的西柚味糖被抵到左邊貼著臉頰,陳綏抬眼,看著她的眼睛。
半晌,他說:“我不信。”
聞喜之被他看得微微不自在起來,別開眼睛,聲音輕飄飄的:“不信就算——”
話沒說完,空著的右手忽然被滾燙的掌心裹住,甚至,還感覺到被捏了捏。
整個人直接一麻,渾身僵住。
心跳卻在這時“砰砰……砰!”地變得又亂又快,像是馬上就要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