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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青棠。”
兩道聲音一同響在屋內,那喚聲輕微,險些被雷音給蓋了過去,可精神全然緊繃的人卻聽了個清楚。
她猛然轉過身,似是驚極了,連個囫圇話都說不出來:“姑,姑娘,你怎麼...”醒了。
姜歲綿扶住額,清冽的目光中還帶著點迷離之色,仿佛下一瞬就會再睡過去。
努力喚了一聲後,小姑娘強忍著身體裡洶湧的睡意,意識到了些許不對勁之處。
她驀地搖了搖頭,目光放在了不遠處的桌案上。
海棠鏤花金絲楠木的小几之上,靜靜擺著一碟未用盡的梨花糕,和一盞空下來的青瓷小碗。
此下唯有些許淺褐色藥痕殘存碗底。
姜歲綿定定望著那抹青瓷之色。
在眼皮愈發沉重之時,她忽而伸出手攥住了它,然後——
徑直往下一叩。
“砰——”
小丫鬟怔愣地看著少女的動作,腦子裡霎時變得一片空白。直到一抹刺目的鮮紅色闖入她眼底。
“姑娘!”
兩句相同的呼喊一齊在屋內炸開,屋樑之上,陡然落下一人。
神色里是與青棠如出一轍的驚懼。
被喚的人並未答她,手上又用了些力,隨著碎瓷的稜角陷入肉里,那甩不脫的昏昏欲睡之感總算是被掩去兩分。
姜歲綿抬起頭。
望著試圖過來阻攔的影衛,少女姣好的容色上添了幾分平靜。
“你們有事瞞著我,對麼?”
她的聲音是慣常的軟乎,卻又好像多了些什麼。
破了皮的掌心滲出血來,小姑娘低眸望著那碟沒有用完的梨花糕,輕眨了下眼。
她大抵猜出了什麼來。
打那天林苓上府,她便知今日怕是不大尋常。
可那又怎麼樣呢?
她總不能留爹娘獨去,而且...
他也在宮中啊。
萬壽節...
是他的生辰。
姜歲綿纖長的睫顫了下,素來手起刀落的影衛頭一回變得慌亂無措起來。
她不知從哪摸出一個小瓶,飛速遞到了人跟前。
“姑娘,解藥。”
因不常開口,她的聲線啞極了,但裡頭的慌張是怎麼遮也遮不住的。
小姑娘看了人手上的瓷瓶一眼,卻沒有接。
而是依舊握住了手中的碎片。
她不能再睡過去一次了。
青棠望著她的手,聲音裡帶了哭腔,“姑娘...”
可丫鬟話音未落,那廂坐於軟榻上的人已然撐著手站起身,徑直朝門外走了去。
緊閉的屋門由里破開,風伴著雨水飄落在人腕上,姜家府邸里盪起一陣叮噹鈴響。
看著匆忙藏起的幾道暗影,以及地上還未來得及被雨水沖刷乾淨的血跡,小兔子抬起眸,似自言自語般對著空無一人的院落輕聲道:
“聖上把你們都留給了我...那他呢。”
“他怎麼了。”
風呼嘯而過。
許是知道瞞不住了,其中一人皺著眉,把手中正隨意提溜著的屍首往旁側一扔,緊接著才垂眸半跪到了人跟前。
“屬下只知,”他頓了頓,頭埋的更低了:“要護姑娘周全。”
姜歲綿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暗紅的血珠砸在地上,近在咫尺的血腥氣鑽入人鼻翼,正跪著回話的人面色忽而一變。
恰在此時,一道女子的聲音驟然從姜家大門外傳了來。
“姜姑娘!奴婢香楠,奉我們姑娘之命給您送些東西過來。”
第90章 謀逆(下)
她出現的時機實在是過於湊巧, 就算她當真全然無辜,藏在暗處的人也是要動手的。
無非是死透和半死的區別。
但在他們將將要出手之時,卻叫小姑娘給攔住了。
尚書府府門始終未開, 可立於門外的婢女卻是被拎了進來。
“林姑娘讓你送來的?”
影衛層層護於人左右,姜歲綿低下眸, 眼底映著木匣的倒影。
大開的匣內所盛著的是一身熟悉的衣裙。
她知她必有所圖, 但是她需要從人嘴裡獲悉些自己想要的東西。
幸而對方心中打得好似也並非什麼拐彎抹角的成算, 竟是直言道:
“這衣裳只是個幌子罷了, 我們姑娘只為藉此將一件事告予姜姑娘。”
姜歲綿:“什麼?”
婢女的手被影衛反剪在後,若換做尋常的丫鬟婆子,此時當是被嚇到了才對。
可這人面上雖有急色,卻毫無俱意。
她跪在那兒,言語急切:“今上病重, 大殿下以清君側為由攔殺群臣, 姜尚書亦處太和殿內...”
雨水砸在院內磚石上,那人說了許多, 可姜歲綿已有些聽不分明了。
少女腦中獨獨剩下病重二字。
帶頭的影衛深覺不妙,抬起手就想將人敲暈過去, 一邊忙開口言道:“姑娘莫聽此女胡言,姜大人他們定然是無事的。”
就連他都明白這位主兒對親緣的在意, 聖上又怎可能不知呢?
定是已派人護住了她的雙親。
可不知是他慌亂之下力度輕了幾分,還是旁的什麼緣故, 那挨了他一擊的人叩在地上, 卻是半吼一般艱難地道出了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