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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了揉腦袋,故作不在意道:「誰歷練不是歷練,我先歷練歷練他怎麼了。」
他心知自己方才給謝澈弓箭的舉動其實極危險,但是這麼多人面前不願意就這樣低頭。
黎懷安冷哼一聲,再沒說什麼,拉著人就走。
謝澈跟在黎懷安身後,下城樓,往營中去。
不同與其他城池,駐軍都在城外,或者偏遠處。
整個乾州,毋寧說是一州,不如說是一面積極大的軍營。
城中心,便是西境府軍要地。
一路上檢查無數。
黑甲軍士層層環繞巡邏,威勢壓人。
黎懷安領著謝澈進去。
越往裡,守衛卻越沒那麼森嚴。
黎懷安站在廳前,揚聲道:「大帥,人屬下帶來了。」
謝澈忍不住屏息。
他所見,唯有一個未著甲的背影。
陳椋十七從軍,戎馬半生,戰功赫赫。
當年的蘭居之戰,便是他率軍深入夷部腹地,直取万俟瀾首級。
陳椋放下皇帝的回書,轉過身。
謝澈一愣,正要下拜,忽聽陳椋道:「不必拜,讓我看看。」
陳椋看上去年歲同謝明月差不多,或許正是同齡,身材高大頎長,五官英朗俊美,劍眉星目,雖眼中含笑,卻不怒自威。
奇怪的是,他身上並沒有任何殺伐氣,反而很是平和。
一種內斂沉鬱,收放自如的平和。
謝澈站在原地,任由陳椋的目光打量著他。
陳椋目光也沒什麼殺氣,卻無端讓人覺得仿佛被刀子觸過了面頰。
謝澈靜靜站著,竭力不讓自己表現出侷促。
陳椋點點頭,突然道:「芝蘭玉樹,有些謝氏子孫風姿。」他一笑,「既然來了,我亦不會因為你是誰人之子而格外優容。」
謝澈明白陳椋之意,當即道:「屬下明白。」
陳椋見他神情沉靜,有些滿意,面上卻沒有半點顯露,「懷安,送他回營,如眾甲士一般訓練。」
來的極快,走的也極快,謝澈不解,不過沒有提出。
早有人將城牆上的事情告訴他了。
孟星馳沉默半晌,「大帥,真要派謝澈去?」
陳椋笑道:「謝玄度既然將兒子送來,我自然不能讓他失望。謝澈箭術又上佳,只讓他待在後方,豈不是暴殄天物?」他見孟星馳欲言又止,「況且,承平日久,在京中風花雪月,被父兄親長庇護,能養出什麼樣的好兒郎?待我們老了,周朝就要交到這些孩子們手裡。」
他笑,眼周有些紋路,卻無損這個男人的風姿,反而平添了些凝霜之感,「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不見見血,怎知先祖篳路藍縷,方開創基業的艱辛?」
……
密奏已送京中。
即便快馬加鞭,也是五日之後。
李成綺放下密奏。
軍中近況陳椋一一匯報。
皇帝知情足以,卻不橫加干涉。
戰場瞬息萬變,就算李成綺用兵如神,也不可能遠在萬里之就知曉其中動向,故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何況,陳椋非是新丁,而是老將,君臣多年,怎不會有點默契。
連陳椋自己都驚訝,驚訝於新帝行事竟如此令他熟悉。
但他將這種熟悉歸結為新帝是謝明月一手教出,謝明月在李昭身邊多年,教新帝時,難免不會使新帝潛移默化地向李昭接近。
李成綺喝了一口茶,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
謝明月看他,「陛下?」
李成綺按了按眉心,「孤無事。」
李成綺的睏倦謝明月連日看在眼中,猛地有了個猜測,怔然一息。
「陛下,」謝明月頓了頓,「能否將手給臣?」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更晚了,去寫作業了,願世間沒有任何論文。(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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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李成綺看了謝明月一眼, 若是放在從前,他一定要調侃謝明月兩句春宵苦短日高起, 然而實在倦怠, 便伸出手,遞給謝明月。
微涼的手指貼上手腕上細嫩的皮膚,李成綺差點沒把手縮回去,又生生克制住抽手的衝動。
二人一時靜默, 所聞唯有呼吸聲而已。
謝明月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似乎顫了下。
李成綺疑惑地看了謝明月一眼。
十幾年前宮變謀反, 未見這位謝太傅有半點動搖恐懼, 怎麼今日給他把個脈, 竟顫了手指?
李成綺忍不住動了一下自己空閒的手,撐起下頜, 道:「有話直說。」
謝明月這個反應真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又得了什麼深入骨髓的不治之症,等下若是謝明月強顏歡笑著對他說無事,以後臣都陪著陛下, 那就更像了。
謝明月拿開了手。
李成綺坐得四平八穩,故作淡定道:「說吧, 孤什麼話沒聽過。」
不知有多少醫生說他身體羸弱, 能多活一日都是上天垂憐。
然而, 他第一次心提起。
他看向謝明月的面容,緊張之餘竟生出了無盡的可惜。
先前那位幾乎可被稱為醫仙的老先生對著李成綺的脈象吹鬍子瞪眼, 說李成綺長此以往絕對活不過三十,他只笑,除了有些遺憾外, 倒不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