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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潛眼中閃過驚愕。
這小子到底什麼身份!
令牌沉甸甸,漆黑如墨,邊緣卻隱隱閃著泛冷色的金光。
魏潛心知是真,當下也不和謝澈客氣,「會射箭嗎?!」
謝澈精神一震,「會!」
能把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小公子弄到西境府來,本人臉上還一點怨色也無,想來不是家中獲罪,到西境府避風頭,而是有意歷練。
魏潛隨手扯下一把硬弓,扔給謝澈,指向遠處一盔上仿佛有紅羽的男子,「射他!」
話音未落,那邊已有羽箭如雨而來。
魏潛目光一轉,當即往後的大盾滾去。
謝澈雖沒有這種經歷,但餘光瞥過,順勢一滾,亦到盾內。
有大盾為掩,身後陣陣射出,排排輪替。
謝澈手中拿著硬弓,嘗試著拉了一下,發現可以拉開,順手取來羽箭。
然後在魏潛的大驚失色中,拉弓射箭。
羽箭破風而過。
謝澈只覺身上一緊,猝不及防被拽了下去。
魏潛大聲喊道:「你是不是瘋了!」
謝澈道:「歪了。」
魏潛道:「什麼?!」
「歪了!」
風卷砂石,打在盾牌上,與破風射過的羽箭一道發出響聲,幾乎令人毛骨悚然。
黃沙蔽空,不見天日。
謝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他想起謝明月告訴他,要有靜氣。
要有靜氣。
射箭時心中唯有靶心,要心無旁騖。
冰冷的犀角扳指硌著他的手指。
「謝那什麼!」
少年趁著羽箭稍少空當,忽地從盾牌中起身。
他鬆手,長箭飛去。
那點紅色在他眼中,一如多年前射箭的靶心。
一道血線崩裂而出。
那人撲通一聲從戰馬上滾落下來。
一道羽箭在謝澈瞳孔中無限放大。
「倏——」
他身體一矮,羽箭穿過他的發冠,裹挾著的巨大力道生生將發冠射下。
長發披散。
魏潛大吼:「在這呆著,別動!」
攻勢卻緩了下去。
方才平日,至少還得有半個時辰。
仍舊一排一排射出,黑沉沉一片,遮蓋天日。
戰鼓卻停。
一個聲音大喊:「都停下,羽箭是這麼用的嗎!」
魏潛愣了片刻,聽那聲音道:「那是什麼,那都是錢,一群敗家子,對著空地射箭!」
魏潛從大盾中探出頭。
果不其然見一打扮的文縐縐的男人快步走來。
他訕然,「黎大人,我以為,這般夷人突然撤是有詐,就沒……就沒讓停。」
其實怪不得魏潛,自從上月以來,夷人日日來西境邊域騷擾挑釁,放在平時,早已一隊人馬追出去了。
然而陳椋卻下令只守不攻,這群人打了不知多少仗,何時這樣憋悶過,心裡都壓著一股火。
若不是借著射箭抒發,真都要憋死了。
「詐個屁!」黎懷安生得斯文,面容白皙,簡直就是書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百無一用書生走了出來,乃是西境府軍中除卻陳椋第二白的人物,陳椋威名遠播,無人敢言,他卻也少有人背地裡笑話。
黎懷安總管著西境府軍各項支出,可謂是萬軍之中的一位帳房先生。
有這位帳房調度,西境府軍似乎從未缺過什麼,哪怕朝廷給的充足,到了最底層軍士手中,也難免缺斤短兩,可錢銀經過黎懷安手,卻從來都只多不少。
「亓承川死了!」隔著數人黎懷安大吼道:「被射死了!」
魏潛聞言明顯心情大好,「那小子真成串了?」
夷人部族姓氏都是他們譯過來的,原本名字又長又拗口,叫起來實在麻煩。
但他們一部一姓,所以譯統領的性命就行,其他的就按照發音前兩個字叫。
「誰射的?我馬上就去大帥那給他請賞!」
若非亓承川沒死,這日日都來的騷擾還要再持續一陣,魏潛心裡憋火,恨不得帶人衝出去拼命。
黎懷安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
魏潛道:「怎麼?」
黎懷安道:「你旁邊蹲的那小子。」
魏潛一愣,心中忽有了個預感,往下一看,果然看見方才那個被自己認為來路不正的謝澈還老老實實地蹲在那呢。
聽到仿佛是在叫自己,謝澈茫然地抬頭,「官長?」
魏潛只覺一口氣噎在了嗓子裡,「你射的?」
謝澈點點頭。
魏潛頓了頓,隨後大吼出聲,「那你怎麼不說?!」
謝澈眼神愈發茫然,「不是你讓我老老實實呆著嗎?」
黎懷安不想看他倆在那你一言我一語,大步過來,把謝澈拽起,「謝小侯爺是吧,大帥要見你。」
謝澈將硬弓還給魏潛。
黎懷安看了一眼魏潛,低聲道:「你可真敢。」他說的是第一次就讓謝澈射箭。
便是剛選入營中的兵丁,也得訓練個把月才能守城牆,哪有剛過來,就給硬弓讓他去射人的道理!
魏潛聽見小侯爺二字,又想起謝澈說過自己姓謝。
滿朝上下,只有一位謝侯。
玉京侯!
魏潛表情一僵。
他知道這小子一定是從京中來西境歷練的,但沒想到是這麼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