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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帝舒了口氣。

  人還沒跑就行,不然弦一神君問他要人他上哪去抓個龍君給他。

  搖歡正yù帶走尋川,鎖鏈砍不斷燒不毀只能日後再想辦法。她毀了整座鎖仙台,此時站在一堆豆腐渣工程前,和玉帝隔著一條天池遙遙對望,委實有那麼些說不清楚。

  她本想向玉帝向弦一求個公道,哪怕拆了九重天她也在所不惜。

  可這個想法,在她看見尋川的剎那,瞬間就變了。

  天池的水灼傷著他的經脈,洗滌著他的龍骨,沖刷著他全身的傷口。

  身體完好時浸泡天池之水尚不能忍受,何況他此時渾身的傷口都浸泡在天池之水裡,那已經沒有一處完好地方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

  斷裂的龍角,黯淡的龍鱗,那痛苦的龍吟之聲,即使在遙遠的崑崙山巔都能隱約可聞。

  尋川最擅隱忍,魔劍切斷他的龍骨,攪亂他的龍脈時他都能一聲不吭,能讓他這般嘯聲不止,顯然已痛到了極致,無法再忍。

  和一直印在她心底如同聖地一般的崑崙山山頂滿目銀白的雪一樣,尋川的龍血染紅了大片天池,那血腥之氣濃郁得就如冥府的忘川,只差有怨靈啼哭爭鬧。

  她做好的那些心理準備,在他面前,瞬間潰不成軍。

  那無法抑制自己噴薄而出的怒意,幾乎要燒毀整個仙界。

  她不要公道了,要來公道又能如何?豈能彌補他在這天池之巔所受的所有傷害,所承受的痛苦?

  “你再忍著些。”她托住尋川的胳膊,全身倚靠著他的重量她已有些不堪負重。只是這些,她並未在面上表露分毫。

  她遠遠地望了眼九重天上那漸漸靠近的光點,咬牙道:“我先帶你去崑崙山養傷,日後再來討算這筆帳。”

  尋川的氣息虛弱得幾近氣若遊絲,染著鮮血的手指卻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心。

  這樣的回應就如給了她一顆定心丸一般,讓她慌亂不已的那顆心頓時便安定了。

  “搖歡。”玉帝見她要走,開口喚住她:“龍君虛弱,你們走不了的。”

  搖歡冷眼看向他:“今日誰阻我,我便殺誰。”

  玉帝嘆氣:“仙子你戾氣太重,這種念頭若不收斂他日會墜入魔道,到時……”

  “我只問你。”搖歡打斷他,一字一句問道:“尋川何錯之有,需用這種極刑?”

  昔日的瑤池仙子,一顰一笑皆是風景。

  她似每日都沒有憂愁,就是遠望出神的模樣都美如墨畫,何時有人見過她冷下眉目,滿臉沉鬱的模樣?

  那渾身戾氣犀利了她的五官,竟比幾百年前……更出塵了。

  玉帝一怔,沒能回答得上來。

  算起來,尋川龍君的確沒犯需受極刑的大錯。

  只是……這事不是他辦的,為何他要背鍋?

  “他沒有錯。”搖歡手中鎮妖劍直指天池,挑起的水花徑直撲向對岸集結起的天兵天將,驚得以玉帝為首的眾人紛紛驚恐地後退了好幾步。

  “他為擊退魔軍以身犯險,他駐守崑崙絲毫不退讓一寸兵線,他出生入死把命都快搭在拯救蒼生上,何來的禍及蒼生?說這屁話的人,良心是被狗吃了嗎?”她怒而把劍橫向已翩然趕至的弦一,手中法陣金光閃閃,幾yù飛出。

  弦一一身白袍立於天池之畔,絲毫不懼洶湧而來的天池之水,他目光沉靜地望著怒不可遏的搖歡,淡聲道:“吾衛正道,衛黎明百姓,衛三界平安秩序井然,你休出言放肆。”

  “你有何目的你心知肚明。”搖歡冷笑一聲,手中法陣徑直擲向天池。

  法陣掀起的巨làng化成幾人高的一尾水龍,徑直往對岸撲去。

  這齣其不意的一招顯然讓對面看熱鬧的眾仙都慌了神,這一打岔,等那條水龍被弦一神君壓制下去後,只剩一塊浮雕的鎖仙台上早已不見了尋川和搖歡的身影。

  搖歡還不足以抵抗弦一,何況她現在還要護著身受重傷的尋川,無力一戰。

  當下化成一抹光,飛速趕往崑崙山脈。

  崑崙山群山眾多,她若入了山,一時半會不會有比她更熟悉地形的人能找到她。

  只可惜,這如意算盤還沒打響,就在崑崙山頂被追來的弦一攔住了去路。

  不……或者說,在天池之畔看到的弦一併不是他的真身,這個守在崑崙山山頂的弦一才是等候已久的弦一。

  他立於山巔,崑崙山上的寒風chuī得他白袍飛舞,那俊容之姿的確宛如神邸出塵。

  只那眉間一抹妖異的猩紅,在他那張臉上格外突兀。就像是惡láng露出的獠牙,泛著森冷的寒光,殺氣凜冽。

  全身重量全部倚在搖歡身上的尋川此時如同甦醒了一般,鬆開她,面容冷峻地直直望向山巔白雪皚皚里,他昔日曾一起並肩作戰的摯友。

  這樣的眼神讓弦一瞬間明白過來,他勾唇淺笑,似有些無奈:“我還以為真的設計到你了,原來你是將計就計了。”

  尋川側目看了眼搖歡,溫熱的手指勾纏上她冰涼的手指,輕輕地一握:“我想了很久都想不透你為何要對付我,直到現在……”

  搖歡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度,以及那虛弱的靈力,知他的qíng況並不樂觀。當下,立刻打起十二萬分jīng神,凝神屏息。

  尋川的目光落在他眉間,嘆息道:“你何時,入魔了……”

  第七十六章

  日光大盛。

  刺目的陽光把崑崙山山巔滿目的瑩白映照得如同粼粼發光的白色琥珀。

  有風chuī起雪粒,洋洋灑灑一大片雪白乘風而來,似九天玄女手中的白紗,紛揚飄舞。

  弦一的側影被陽光打在雪地上,就落在一株已枯huáng到掉光了所有糙葉的木枝旁。脆弱的木枝迎風顫抖著,木枝上積聚了一層的白雪撲簌簌就落了一地。

  風撩動他白色的衣袍,冰天雪地里,他似就要和這片雪景融為了一體。略顯單薄的身影也隨之飛舞晃動著,頗有乘風而去之感。

  搖歡其實能理解三界眾人對弦一天生的臣服和信任,他身上神明浩然的正氣就像是天初亮時天降的甘露,能滋養一切生靈。

  那沉厚的威壓,即使是搖歡這瑤池化靈的生靈也頗感壓迫。

  他是神明唯一的後裔。

  尊貴的地位,即使是玉帝都要為他退讓三分。

  但當此時,她看見弦一神君眉間那抹入魔的印記,那不敢置信的感覺沖刷著她的感知,另她頗有些不能接受。

  弦一是唯一的神族後裔,若連他也入魔了,這三界不知會如何震動。

  “崑崙山最後一役。”弦一抬眸看來,那雙眼依舊清澈如初,略含了幾分笑意:“茴離的幻境困住了我,勘破了我的真身,我在幻境中受了蠱惑。”

  尋川眉心微蹙,凝目望著他,似有些不解。

  “我並非什麼神明的後裔,我只是一件神器,是神明遺落在三界之內的一把神劍。”他輕舒了一口氣,崑崙山凜冽的寒冰里,他說話時吐出的白霧被風一chuī,散得七零八落。

  那遠望的目光不知透過崑崙山的山巔落在了遠方哪一處虛無里,飄渺的毫不顯蹤跡。

  弦一的確不是神明的後裔,他的確只是神明遺落在這三界之內唯一的一樣東西。

  是武器,也是神明留守三界的鎮妖神符。

  他的真身便是那把鎮妖劍,劍身直指嶺山山脊的盡頭,鎮守著魔界的出口,遙望著仙界第一重門——崑崙山。

  真正的神族後裔,其實是搖歡。

  她是神明最後的氣息,蘊於瑤池,承天地之脈。

  他所說的,食她jīng魄能位列神位,的確不是一句虛言。

  這個故事得從一開始說起。

  弦一自鎮妖劍中化靈是神明用自己的意識喚醒的,劍身上有神明留給他的浩瀚正氣用於鎮守魔界出口。

  他自劍中甦醒後便一直yù化形,離開嶺山。

  等他修煉多年離開嶺山後,魔界出口由於沒有鎮妖劍的鎮守,魔物從fèng隙中鑽出,為禍人間。

  他天xing未泯,不忍看魔物禍亂蒼生,便留於嶺山斬妖除魔,扶衛正道。

  被玉帝尊為弦一神君,奉若上賓。

  後來年歲一久,他便真的坐實了上古創世神之名,成了三界歌頌的神明後裔。

  他雖不慕名利,卻也未曾推脫。

  只他居於九重天后沒多久,嶺山之境因他離開太久,鎮妖劍再也鎮不住魔界fèng隙裂口,在魔君的帶領之下,直接撕開結界,邁入塵世。

  此乃神魔大戰的起端。

  弦一為鎮妖魔,領天兵前往征戰。

  只他真身是鎮妖劍,若出十分力必定會bào露他的真實身份。

  他已成為人人尊敬的創世神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忘記自己其實只是一把鎮妖劍後,他再也不想回到過去的日子。

  謊言被揭穿的可怕後果他不想去想,也不yù自己qiáng大無敵的靈力居於人下。

  不全力出擊的結果便是魔君戰戰勝利,兵線從魔界的地盤一直延伸到了塵世,漸漸地往崑崙山而來。

  只因魔君不知仙界第一重門的具體方位,才一直僵持。

  尋川會受他青眼點化封神,也並非如外界所傳那樣,是他經過四海臨時棲腳時看中尋川的仙緣點化的。

  而是他特意來到四海,尋到尋川點化成神。

  尋川乃神明座下第一大神shòu,當年神明降世便是尋川劈開混沌,一路相隨。

  後不知因為何種原因,沉眠在四海之內。

  尋川,尋川,他才是踏過四海八川,行過星辰大海的神明。

  他用鎮妖劍多年所集的戾氣喚醒了尋川,又於時機成熟之時,點化封神。

  上古蒼龍,龍吟聲可引四海海嘯呼嚎,可引傾盆大雨凌nüè,可引十里狂風鋪面而至。

  龍鱗為戰甲。

  有了尋川鼎力相助後,漸漸落於敗勢的仙界又重振旗鼓,神魔大戰的拉鋸之戰正式陷入了僵持之中。

  他的日漸虛弱,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戰時受了重傷,神力不支。

  其實是因為他為掩蓋身份的真相,qiáng行剝離鎮妖劍才有此後果。

  一把神劍,如果劍靈離了劍,那神劍,為何要以自己的劍鋒侍養劍靈?

  當時他已知搖歡的存在,雖對她動過念頭,卻因尋川之故,並非多想。

  所有的轉折全在崑崙山最後一役上。

  茴離做先鋒,率先披掛上陣。

  與他對陣的本是尋川,因戰時計劃調整,弦一領兵迎上茴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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