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姑姑,待我穿好衣服罷。」雁晚撐起身子,她見文璧的神情,便知稍後的談天必是嚴肅之事,她總不能一直臥在榻上。

  她穿衣的速度很快, 當她扣上最後一粒襟扣時, 文璧不知從何處端來了一方玉盤,上盛一柄髮釵、一柄步搖,笑著向雁晚解釋:「陛下說姑娘的髮帶用不成了, 讓臣為姑娘尋根新的。臣自作主張, 在陛下的私庫中尋了幾件首飾, 既是用在姑娘身上,想來陛下不會怪罪臣。」

  髮帶, 用來捆……

  雁晚錯愕地攏了攏髮絲:「陛下的私庫中, 有女子的首飾?」

  文璧引她坐在銅鏡前,道:「不僅有女子首飾, 還有各式寶劍。陛下與你分開的時間久, 足夠他攢下這些東西了。」

  「可我, 從不用首飾……」

  「他不過是想著,有朝一日送給你。若能讓你高興一二分,便是值得的。」文璧挑出一縷雁晚的鬢髮,嫻熟地用梳高:「他對你的痴心,臣日日看在心裡,急也在心裡。」

  雁晚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地問:「姑姑急什麼呢?不妨直說罷。」

  「西魏公主的生辰八字,與陛下十分契合。可因陛下不願,她被許給了青陽王世子。」文璧垂眸,梳起了雁晚的最後一絲碎發:「我們陛下,二十一歲,沒有皇后,沒有嬪妃,更無子嗣……」

  「姑姑!」雁晚心頭煩悶,她難以克制怒火,竟直接打斷了文璧的話:「江允有他的不願,我也有我的不願!」

  文璧早想到會惹怒雁晚,可她今日鐵了心,仍要往下說:「沒有后妃,難以籠絡朝臣;沒有子嗣,江山後繼無人——陛下要如何坐穩皇位呢?」

  「他坐不穩皇位,便是他無能。」雁晚意識到了不該沖文璧發火,她的指節需得死死扣著桌角,以此壓抑心頭的不平。

  她此言語出驚人,文璧的手久久滯在空中,不知要去往何處。

  良久,女官才勉強微笑,為雁晚別上金色步搖:「姑娘與昔年一樣,說話時愛帶著鋒芒。」

  她不緊不慢,從容道:「臣知道陛下是長情之人,絕無另覓旁人的可能。臣今日來此,只是想問問姑娘,是否有……為陛下綿延子嗣的心?」

  轉瞬之間,籠罩在雁晚臉上的陽光消失了。一層寒冰漫上她的臉,再漸漸包裹了她的每寸血肉。

  她忽然覺得,文璧把她當成了一件工具。

  雁晚冷笑著,攔住了文璧為她盤發的手:「姑姑,我聽人說過,若有幸進宮做娘娘,便能有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進宮算不得什麼,」文璧神色如常,「能得聖寵才算真本事。」

  聖寵這東西,裴雁晚已經有了。

  「您把我當成什麼了?」雁晚揚起一隻手,從自己的鬢邊起,掠過鼻峰、唇角,最終落在頸間。她頸間的疤痕依舊存在,在陽光下格外刺眼。她指著那疤痕,笑道:「這條疤,是嫉恨我的人贈給我的。我要感謝他,若無他暗中謀害,便不會有今日的我。」

  她要走的路,一眼望不到頭。或許,她會為某朵花、某棵樹駐足片刻,卻不可能久久停留。

  走到這一步,費了她太多心力。

  「我不做皇城裡的囚鳥,也永遠不會做母親。」雁晚頓了頓,眼前浮現出江允的臉。她看向窗外的滿片天光,篤定道:「江允了解我,」

  囚鳥?

  文璧終於盤好了雁晚的長髮,她審視著女子年輕的面容,想起了陛下曾豢養在宮中的兩隻大雁。

  大雁的羽翼豐盈有光,卻在被捆住翅膀的日子裡日漸消瘦嶙峋。照顧大雁的宮人,若有半點兒疏忽,少不了一頓責罰。

  陛下有以裴雁晚為囚鳥的心思嗎?文璧不置可否。

  *

  宮中的馬場雖大,但馬兒撒了歡地去跑,很快便能跑完一圈。江允散朝後先回了太極殿,未能尋到雁晚的影子,向宮人一打聽,才知道她來了馬場。

  馬背上的女子紅衣獵獵,腰間負了一把劍。她的髮絲原本一絲不苟地盤在頭頂,現下卻因駿馬的疾馳而鬆散了幾縷。

  雁晚發現了江允的身影,策馬朝他奔來。

  「文姑姑替你梳了頭?這柄步搖好看。」江允望著雁晚零落垂墜的碎發,拉過了馬韁繩,為她牽馬:「怎麼突然跑來馬場了?」

  「太極殿的侍衛,沒一個能打的。」

  「你是要當天下第一的人,他們打不過你,再正常不過。」

  白雲半遮太陽,金光勾勒著男人俊美的五官。雁晚忍住了撫摸這如畫眉目的衝動,唐突發問:「小允,你會逼我做一些我不願做的事嗎?」

  「不願做,就不做。」江允脫口而答,他察覺到雁晚的異樣,便熟練翻身上馬,坐在女子身後,道:「你既然不高興,那我帶你去城外,好不好?我們去青檀寺上兩柱香,興許你便想通了。」

  他控制著馬韁繩,順著馬場的圍欄前行,靜待雁晚會給出怎樣的回答。

  終於,他聽見了雁晚的一聲輕笑:「青檀寺最出名的,是求姻緣啊。可惜,不怎麼靈驗。」

  「為何這樣說?」

  雁晚懶散地後仰,靠在江允寬闊的胸膛上。她回想起從前的瑣事,答道:「我阿姐成親前,常常去拜青檀寺的菩薩,最後為自己求來一個白眼狼相公。好在他們和離了,否則,不知阿姐要受多少苦。」

  江允錯愕:「阿姐成過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