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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晚聽完,更加詫異,她輕掩門扉,問道:「何人說我在場?」

  「青州城此刻江湖人多,總有幾個認識裴莊主。」官差後退半步,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時間不等人。裴莊主,請罷。」

  雁晚自知難以拒絕,她想著只是做個人證,很快便能結束,便脫去大氅,換了一身稍微輕薄、利於行動的外衣,跟在官差身後出了門。

  官府離客棧不遠,沒過多久,雁晚便在公堂上見到了昨夜的皮影戲藝人。

  藝人戴著枷拷,躬著身子跪在地上。雁晚打量了幾遍他的臉,努力從混亂的思緒里尋找線索。終於,她道:「昨夜,似乎正是他演的皮影戲。」

  青州知州端坐於堂上,嚴肅道:「似乎?」

  「草民身子不適,易犯糊塗,所以拿不準。」雁晚微微俯首,如此解釋。

  「那他昨夜說了什麼?」

  「他說,」雁晚喉頭輕動,思索著如何把話複述地婉轉些,且又不耽擱她回客棧的時間,「他說,北晉太子與……與咱們將軍,屢次幽會,韻事風流。」

  「僅此而已?」

  雁晚略帶歉意,解釋道:「後面的話,裴某未用心聽。」

  「你再仔細想想,」知州略不耐煩,輕輕咂了咂嘴,「我們本欲尋你那位叫程芙的同門。她曾拿過什麼什麼比試的第一名,名氣稍大一些,認識她的人也比認識你的多……若非未尋見她的影子,我們也不會找到你。」

  他這一招激將法,不僅未起到作用,甚至適得其反,讓雁晚原本的歉意轉變為了火氣。雁晚冷哼一聲,不屑再停留於此:「她來去無影,憑你們的本事,當然尋不到。而憑我的本事,昨夜聽到的也僅有這些。我的話說完了,我該走了,告辭。」

  簡直放肆!

  青州知州氣得臉色發青,他重重拍在桌子上,令官府內的所有守衛一驚。

  眼見雁晚已經走出數步,知州剛要開口挽留時,一個高亢尖細的聲音卻響起來:「聖駕至!」

  江允來了。

  雁晚的心驟然一沉,她聽見身後眾人慌亂的聲響,似乎已經紛紛跪下。可她自己卻像枯木一樣,雙腿生了根般死死插進地中,難以再邁出一步。

  自她來了青州城,便日日都能見到江允。即使在兩人親密無間的早些年,她也不是每天都能讓江允見面。

  她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厭煩。這種厭煩不是在針對「陰魂不散」的江允,而是恨此刻無法動彈的她自己。

  頃刻間,身著月白色龍袍的男人已出現在她眼前。江允在淺色龍袍外套了件黑色大氅,這樣的衣著更顯出他的身量傾長。

  雁晚抬眼與江允對視,她忽地疑惑,江允怎會在短短三年裡長得如此之高。當初在雲山救下江允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能依偎在她懷中的清瘦少年。

  她見了陛下,居然就這麼直愣愣站著!

  官府內的旁人皆是一副愕然,其中不乏幾個膽大的,敢悄悄瞥一眼皇帝與這個江湖女子。他們訝異地發現,傳聞中不苟言笑的皇帝,此刻竟似是在強忍笑意,眼神溫柔得快要湧出繁花。

  江允垂眸,視線緊緊鎖在眼前女子的身上。他先是驚喜於和雁晚的緣分,又注意到了雁晚衣衫的單薄,最後才輕輕笑了一聲。

  他的目光猶如灼灼的火,暖著雁晚身上每個角落,溫聲道:「裴莊主,好大的膽子啊。你見了朕,不拜嗎?」

  若非雁晚的頭腦還有些許清醒,她險些就要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她認識江允後的第一個冬天,她在雲州,江允在沽陽;第二個冬天,她仍在雲州,江允卻坐在了皇位上。

  這是雁晚與江允一起經歷的第一個冬天。

  她不明白,自己閉關一千多個日夜,明明只有在年年正月初三那幾日才會想起江允。可此次重逢,怎麼差點昏了頭?

  雁晚的心頭驀然一痛,她垮下臉,避開了江允的視線,冷冷道:「我先走了。」

  「去哪?」江允不顧旁人的疑惑視線,乾脆地抓住了雁晚的右手。雁晚這隻手無法發力,她就此被江允輕而易舉地拽了回去,幾乎要摔進男人的懷抱中。

  她忽然覺得一陣暈眩,眼前的江允竟然出現了兩個重影——這個人騙了她,說要回去找她,實則再未回去過;說要永遠護著她,實則由她孤身過了遭鬼門關。

  而這個人,在此刻堵住了她的去路!

  官府中忽然響起難衰的喧鬧,這陣喧鬧把雁晚從混亂的思緒中扯了回來了一半,她又聽見江允無力的聲音響起:「不許碰她。」

  雁晚的眼神恢復些許清明,再定睛一看時,竟看見江允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如星的杏眸中蘊著兩泓清淚。

  緊接著,她又看見與江允隨行的護衛和官府內的守衛圍住了她,手中的武器齊齊指向她。

  江允的眉尾明明因悲痛而垂了下去,嘴角卻不合時宜地揚起。不知為何,他竟朝雁晚走了半步,痛不欲生道:「我視你若珍寶,你為何要……」

  裴雁晚怎麼捨得這樣對他?他握住雁晚捅進自己肩頭的劍,手心瞬間鮮血如注。平榮慌忙撲了上來,欲把他帶走,他卻忍著疼痛怒喝一聲:「滾遠點!」

  平榮驚懼交加,竟一下子跌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雁晚瞠目茫然地看著手中染血的劍,她做了什麼?她刺了江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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