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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料倒也沒等她提,她就從顧長清那裡得知了他有意替在籍匠戶們削減些負擔,正考慮著「市買」或者請求朝廷蠲免。

  蘇妙真見顧長清雖沒有後世成形的市場思維,但也有了模糊大概的想法,極是歡喜,就再不遮遮掩掩,而直接拿出了幾個辦法和他探討。

  她一口氣拎出來「包攬領織」「允許擴織」「廢除匠籍」等等法子,兩人商討一番,覺得時下能為朝廷所接受的,也就是這前兩個的試行辦法了。

  她笑道:「在其位謀其政。如今朝廷每年的歲貢頻增,織造局僅憑徵召在籍的織工機匠們義務勞動,卻不足以完成這些紸絲緞匹的任務——世子爺可能也知道,如今逃籍的匠戶越來越多,光今年高織造增添歲貢時就嚇跑了上百匠戶……故而外子想著,倒不如充分利用起民間機戶們的積極性試上一試……而這歲貢八萬匹里,眼下也只派出了五千匹的量用『包攬領織』的方式籌辦,縱然一時間不能成功,也不至於影響到朝廷的歲貢和差派。」

  「孤看著倒是極為可行……年初高織造將蘇州的織染業攪得一塌糊塗,如今與民讓利,才能驅民勞役,何況小民困苦,朝廷本也該愛惜民力……」

  蘇妙真曉得這「包攬領織」從經濟關係上就領先於「籍匠坐局」,能激發人的積極性創造性,自然會成功的,不過是謙辭而已。但見寧禎揚身為一地藩王,不但及時想通這裡面的利益驅動不說,還知道愛惜物力民力,便也大為讚賞,真心實意地奉承了幾句。

  寧禎揚在蘇州經營已久,織造局的歲貢有一小部分還是被乾元帝賞賜進吳王府的,織造衙門的事他幾乎全都知曉。

  當然也打聽到這新出的「領織」辦法,是顧長清沒同前衙司房屬官商量,就定下了具體章程。

  他心中不免疑惑,亦有幾分猜測,今日相問,也是刻意試探於她。果然不出所料,她在這上面說的頭頭是道,比織造衙門的屬官還要精通,倒反向證明了她參與其中的可能。

  若在往日,他自然對她這樣干涉外務有許多看不順眼之處,甚至也不會相信她能成功。但寧禎揚和她相處日久,越知她胸有丘壑,平日散漫只是不甚用心,在她看重的事上卻是極有主意。

  譬如年中寧臻睿前來督查織造,審問織工,他曾在一旁隨同問案。他又曾留出吳王府某處安放受傷織工,慢慢打聽下來,就漸漸得知玄妙觀那夜,她在其中的特殊作用。與此同時,便想明白差點讓他盤算落空的不是顧長清,正是眼前女子。他起先自然是惱怒懊喪,過後卻也難免生出幾分驚異敬佩。

  還有當初的南苑、大覺寺、話本;和如今的《鴛鴦記》、朱記織坊……寧禎揚微微凝神,若非先前他曾在朱記織坊見過她,任他想破腦袋,也難以想像這日益壯大的朱記織坊竟然是她一手創辦。松江的大布商據說都排著隊要和她訂貨……

  「世子爺果然真知灼見……夫君他也是這般想的。」因見到了垂花門,暖轎正在過道上候著,蘇妙真便福了一福身,道:「世子爺留步,妾身自去了。」

  *

  蘇妙真出了王府,為寧禎揚認可顧長清行事辦法而愉悅。轎子下了御道,黃鶯掀了點帘子瞅著,忽指向轎外某處讓蘇妙真覷看。蘇妙真湊過去瞅了幾眼,見那風雪中駛來的車馬上懸掛著陳家旌旗,方知原來寧禎揚要見的人乃是陳宣。

  黃鶯道:「倒不曉得陳家人為什麼要來吳王府?」

  蘇妙真笑道:「吳王府是蘇州乃至南直隸最尊貴的人家,陳宣既然來蘇州下定請期了,豈能不上門拜見,再說,小世孫都百日了,他怎麼也得送份禮吧,那可是吳王府的嫡子嫡孫。」

  因想起某處,她輕笑道:「且我記得,滴珠不正是從陳家出來的麼,滴珠如今也是吳王府第一得寵了。」

  作者有話要說:

  **

  今天社團事情太多,只能更這一些了,就更在這一章當個小福利吧。

  明天晚上8點我多更點。。

  第195章

  吳郡到金陵的路程甚短,蘇妙真在十九日就到了金陵顧家老宅,剛好趕上參與廿三日祭灶。

  顧家老宅只住了三房直系子孫,大房的顧長清沒回來,朱氏又是個不問外務的人;二房的顧侍郎在濟寧隨總河開浚河道,顧夫人便也不在南京,是以只有三房的大小老少都在。

  但顧長清的這個三叔乃是南京國子監祭酒,又是一方大儒,門生無數,脾性更頗有幾分迂腐,最講究個三綱五常。故而一聽說蘇妙真回來,他就讓妻子將理事權全部交到蘇妙真這長房長媳手中。

  蘇妙真叫苦不迭卻又推拒不能,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場,天天都是破曉起身,深夜入睡,可謂晝夜不停。

  祭灶這天,她看著春聯、門神、神影、紅穗廊燈和牛角壁燈在顧宅上下懸掛得齊齊整整;盯著祠堂西二間裡祭灶黃羊下了沸水翻騰的大銅鍋;查著八仙大供桌上的香蠟、紙馬、灶飯、糖瓜、糖餅、江米糖、桂圓、香糟炒豆及荔枝等物擺放齊全;隨後就立時前往小佛堂。

  蘇妙真也不假手他人,親自打點了香爐蠟台花瓶等「五貢八寶」。等到傍晚祭灶完畢,蘇妙真在內室掃除爐灶,燃燈默拜後,吩咐著婢女婆子們將祭灶貢品裝進紅地兒攢花祥雲食盒,讓送往各房和宅外親近族人後,這方偷了個空,歇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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