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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見柳腰憂心,蘇妙真也不忍,便拉著她悄悄說了自己的用心:「我是織工機匠們血氣上頭鑄下大錯,傷害到蘇州城的無辜百姓,才在葛成兄弟跟前危言聳聽了一番,其實那白大哥未必有問題,你大可放心。」

  「可我怕織工里還是有想趁機偷搶劫掠的人,最終害得葛成他……二來,這種反抗衙門的事,總是要殺頭入獄的,夫人,他若和夫人所說杭州府里的那幾個領頭人一般,最後丟了性命,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柳腰喃喃道。

  蘇妙真見她仍是畏懼害怕,忙又道:「葛兄弟和錢兄弟在蘇州的織工機匠里素有人望,你難道沒瞧見麼,那會兒他們在大殿的神像前起誓的情形,大伙兒都服他倆。」

  原來方才在玄妙觀,蘇妙真事無巨細地囑咐葛成後,猶不放心,不顧朱三等人的阻攔,躲在殿外偷看織工機匠們起誓的情景:

  葛成雖大字不識,平日瞧著也只有些悍勇而已。可或許是因著上萬織工的前程命運盡壓在他的肩膀上,他在聽蘇妙真分析說那白大哥或許別有居心後,只是慌張了片刻,就沉住了氣。更把這裡面的厲害干係自己梳理了一遍,說不管白大哥究竟有無壞心,此番行事確實不能按白大哥的計劃安排,必須要再三謹慎,將事態控制在匡扶正義的範疇內。

  而葛成和錢大沉穩條理地安排下各項事宜後,對大殿內追隨他倆的眾人鄭重道:「我葛成是個頭五頭六的漢子,向來插爛糊混口生活,承蒙各位看得起讓我當個頭兒,我也不能裝相……但醜話說前頭,抗稅的事,是咱們為朝廷百姓除大貪官,決不能以此牟利,咱們要分清敵友,不俠寸刃,不掠一物……」

  「哪個赤佬要敢在裡面搞七捻三,我和錢大第一個饒不了他,也不多說,先來戲文裡面說得三十水火棍伺候!」

  大殿裡的織工機匠們鬧哄哄了一陣,見葛成錢大面色凝重,更給他們解釋了其中利弊,思索半晌後,俱都大聲應和,說聽葛成錢大的號令,絕不趁機干打家劫舍□□擄掠的勾當。

  「只除貪官,只為公義!」「只除貪官,只為公義!」「只除貪官,只為公義!」

  織工機匠們對神像齊聲起誓,沉重的共鳴聲雖被暴雨的響動淹沒,可短蠟的火光卻頑強地明亮著,緩慢而沉穩地衝出大殿。

  ……

  蘇妙真默默回憶,直到聽見柳腰顫著聲說了句什麼,才回過神來。「織工機匠們都是圖口飯吃,又服他倆,肯定不會有誰渾水摸魚圖私利,且縱有了,葛兄弟二人也會先處置出來,他們便能從這些惡事裡摘開……」

  蘇妙真回望了一眼那山塘河裡華麗畫舫,見得它似慢了下來,心中又是一奇,但眼見得大門就在眼前,忙拉著柳腰一面「噠噠」地敲門,同時一面道:「還有,我夫君回來後,肯定要替葛成他們上奏陳情的,蘇州城裡的百姓們家家戶戶都繅絲紡紗,早恨那高織造恨得牙癢了,到時候民心所向,皇上又那麼英明,自有聖斷。」

  其實蘇妙真也不肯定乾元帝會如何處置,但眼下只能往好處說去安撫柳腰,正說著,聽得「吱呀」一聲,大門後頭的翠柳黃鶯極為低聲地問:「是姑娘麼?」蘇妙真忙大聲應了,待要說話,門已然悄無聲息地打開,翠柳黃鶯似是一直在門房裡候著。

  二人一面急急把她們迎入,一面扭頭瞅著後院低聲道:「姑娘趕緊繞路,王府來人在後院守著呢,得從東角門進去……」

  蘇妙真吃了一驚,還沒細問吳王府怎麼來人了,就被翠柳黃鶯滅了手中的燈,拉著要往東院走,沒走幾步,只聽身後「砰砰砰」幾聲巨響,卻是大門被人重重地敲了起來。

  「開門!」

  「這織坊沒掛名號,肯定也是任家的產業!」大門外黑黢黢的夜色里亮起一支火把,隨後是兩枝三枝,人影在門外晃動,似有十多個身強體壯的漢子們在門外叫囂。

  「任家的欺壓咱們織工機匠還少麼,不用跟他們客氣!放火一燒,看他們出不出來!」

  「眼瞎的愣貨,下這麼大雨,放個屁火!撞開門再算帳!」

  話音一落,立時,這朱漆大門就被砸得震天響,聲聲震在人的耳膜心頭上。

  翠柳黃鶯等人已然是面如土色,朱三也驟然變色,低呼一聲:「是織工機匠們來尋任家的仇了!」說著他便折返回大門處,招呼著從門房裡出來的三四個小廝共同死死抵住門栓,大喊道:「諸位好漢,我們不是任家的人,大傢伙有仇報仇,不要誤傷無辜……」

  說著,朱三扭頭給翠柳黃鶯使眼色,讓她們趕緊送蘇妙真從角門回房。

  蘇妙真這頭雖心中惴惴,更多的卻是疑惑不解。任家是蘇州城裡最大的幾個綢緞商之一,據說待織工機匠們素來苛刻——可方才葛成等人在玄妙觀已經向神明發誓過,除了高織造和他手下為虎作倀的幾人,其他織坊坊主布店掌柜等富商一概不會傷害——怎麼這會兒卻有人違背了葛成與錢大立下的規矩。

  她正驚疑不定間,卻有聽得門外有吵嚷聲「玄妙觀離得不遠,葛大哥和錢大哥在那兒,咱們該去那兒集合聽指揮——」「白大哥不是已經交代過咱們怎麼辦了麼,葛大哥和錢大哥這會兒肯定也在來的路上了……」

  「蘇州府的事,憑什麼聽他一個松江府的人指揮,趙四兒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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