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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有誰,負責上報的鹽政大人唄,這大人見了銀子,那就跟蒼蠅見了血一樣,偏他還頗有政績心術,一直沒人奈何得了他……」

  隨後又是一陣喧譁吵嚷與奔跑走動聲,漸行漸遠。

  小藕官一聽「鹽政大人」「一百八十萬斤」等話,驚得立馬捂住了嘴,不可置信地瞅向蘇妙真,見她卻長長舒了一口氣,扭轉身子過來,笑著問侍書要了盞胡桃松仁兒茶,還招呼著自己一起坐下對弈。

  小藕官見此情形,也悄悄鬆了口氣,坐下去陪蘇妙真下了半盤棋,心裡卻想:蘇安人與那敖護衛一說完話,這查私鹽就成了事,莫非竟是蘇安人的主意。

  因不住地打量著蘇妙真,見她全情投入在棋局之上,對船內船外的動靜都不再關心,心裡不由也有幾分欽敬。下棋時更沒法兒集中精神,讓蘇妙真開局就得了個先手。

  好在小藕官心性聰慧,沒一時就扳回來局面,兩人正廝殺得起勁兒時,忽地艙門一開,灼熱明亮的日光猛地傾入,小藕官回頭一看,竟是那位蘇運同回來了。『

  因想起大佛寺那些被梟首戮屍、千刀萬剮,甚至私下裡被挫骨揚灰的淫僧們,小藕官對這位蘇運同也有幾分害怕。

  那些淫僧固然該下十八層地獄,可這位運同大人辦事也太……小藕官不敢下想,急忙起身告退,欲要往底層艙室去暫避一二。

  在她退出艙室前,她聽見這位蘇運同極為愉悅地問道:

  「真真,你也太機靈了,你怎麼曉得私鹽藏在了商船上?」

  ……

  其實倒不是蘇妙真有多聰明,她畢竟輔修了歷史,又著重研究了明清史,這大順朝雖與明代有許多不同,但大致的官制、機構、風土人情乃至禮儀等社會的方方面面,都是一樣的。

  蘇妙真就有了參照。

  只要還有食鹽專賣制度,漕私、銅私、梟私、民私乃至官私那就是歷朝歷代都不可避免的。

  鹽業利潤如此高昂,再沒有其他更好斂財手段的情形下,某些人鋌而走險、花樣百出地販賣私鹽,那是可想而知的。

  她當時研究明清史時雖然側重點不在鹽政上,但因著軍制、賦稅等事與鹽政牽連,她也略知一二,且這「略知一二」比這輩子的某些鹽道官還要強出許多——畢竟那是個知識大爆炸的,普通人獲取信息與知識比這這時候要容易太多。

  蘇妙真悵惘地回憶了一番前世的種種好處,因瞧見蘇問弦正出神看她,便忙真心實意地謙虛道:「可別誇我了,我這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隨著蘇問弦一同進艙的敖力並沒聽明白這「巨人」一句話,抬眼微微去看,見得蘇問弦也略略皺眉,似有不解。

  蘇妙真被艙內的侍書等婢女,還有敖力蘇安等人都用膜拜的目光瞅著,也有幾分難以抑制的自得,待要顯擺一二,又怕漏了重生而來的底兒,略一思索,她記起顧長清的某些話,就仍是謙辭道:「不該歸功給我,其實哥哥你該謝謝夫君他——」

  因見眾人都是一愣,蘇妙真笑道:「夫君他領著我去鈔關上和蘇州城裡逛了好多趟呢!他不但帶我見識了鈔關是怎麼運作收船料稅的,帳簿是怎麼計的,衙門巡役是怎麼巡檢的……他還告訴我關於這運河商船上的種種事宜。」

  「我就是從他那兒曉得了,商船北上呢,運的都是蘇松湖杭等地的綢緞絲紗等物,再要麼就是揚州的鹽……商船南下呢,要麼賣山東的豆貨,河南的小麥,再就是棉花花生還有高麗的……」

  蘇妙真賣了賣關子,見蘇問弦唇邊笑意消失了幾分。怕他沒了興趣,自己顯擺不成,忙趁熱打鐵道:「所以我一瞧見那些商船上堆了大豆花生,又看他們船頭方向居然是要北上,就知道不對勁了——只有從北往南賣豆貨小麥蘿蔔的,哪有從南往北賣的?

  「他們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商人——這麼千里迢迢地去賣北地早就有、甚至還更好的東西——豈不別有蹊蹺!」

  「我這番推演是不是極有道理,天*衣無縫?」蘇妙真揚起柳眉,得意地看向艙內眾人。

  侍書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很是捧場地給蘇妙真鼓了鼓掌,蘇妙真志得意滿,又要她去端了杯茶過來潤喉。

  蘇問弦道:「原來是景明給你的啟發,他的確是個務實的循吏……」

  蘇妙真因見他面上雖無甚笑意,言語裡卻頗為推許顧長清,也有幾分喜悅,忙笑道:「所以哥哥,你該謝謝夫君。哥哥,我跟你說,夫君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不但學問淵博,人務實肯干,他對我還特別寬容——他正月里可帶我在蘇州城轉了□□次呢,燈市夜夜不落,還帶我去走百病,放花燈了——比你帶我出門的次數都多。」

  「往常娘總說我心不定,以後會被夫君嫌棄不收心,但夫君他半點兒不在乎,所以我一直在想,我嫁他真的是嫁對了。你當初為那件事罵我,可一點兒道理也沒有……」

  蘇妙真這一長篇大論的本意是想讓蘇問弦反省反省他當年的錯誤,但說著說著,她自個兒心裡莫名就有幾分悸動:顧長清平時不聲不響地,對她也不甚親近,但現在想起來,他待她著實是萬里挑一的好了。

  蘇問弦都不肯讓她這個妹妹拋頭露面到處亂逛,顧長清卻不介意自己娘子總想出門玩耍,甚至還主動提供便利,這也罷了,單說他肯讓她隨時回娘家,這世上的男人又有幾個能做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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