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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藕官從袖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個荷包,給蘇妙真看了看。小藕官自從大佛寺回戲班後,就心灰意冷,不欲多留揚州,想到他地過活,就被所有的家當提前換成了銀票,她的首飾頭面等貴重物十則留給了對她多有照拂的戲班班主。

  蘇州府與揚州府同為江南富庶重地,戲曲雜劇說書雜技等娛樂活動就都相當豐富,故而兩地都有聞名遐邇的戲班。

  且蘇州府是因紡織繁華,故而蘇州府更像是藏富於民,不類揚州府多是豪商壟斷,蘇地的戲班因而多面向普通百姓,並不一昧依靠豪商高官討生活。

  這樣一來,戲子被欺壓強占的事比揚州要少上許多。小藕官的班主見她執意要走,就認為不若去蘇州,於是修書一封,給蘇州府的某名班遞了音信,托對方收小藕官入班。

  而小藕官記起蘇妙真要回蘇州,便想趁機與蘇妙真同行,免除水路上一些不必要的危險。

  蘇妙真順著小藕官手指的方向往運河裡看去,極目遠望,見得運河裡船隻往來如梭,天際遠處隱隱可見數十艘巨艘揚帆緩行,兩岸密密麻麻的縴夫們正拉著那些巨艘溯游而上,在春陽金輝下,看著格外壯觀。

  而離得那些巨艘最近的幾十船隻也都極為龐大,隱隱可見得艙板上堆了一包又一包的糧食,無數小船隻護送圍從,上頭都站滿了官兵,同樣由水手縴夫拉著。

  蘇妙真咦了一聲。隨即她聽小藕官輕聲道:「蘇州府想來比揚州要安生太平許多,我也……」

  小藕官笑了一笑,道:「一等官船,二等銅船,三等鹽漕糧漕,四等才是商船民船……我因著孤身上路怕多有不便,才來打擾安人。」

  蘇妙真明白過來。那最遠處的數十艘巨艘該是雲南而來,載滿了銅鉛上京鑄錢。因著運銅鑄錢是朝廷大事,便給了許多特權,故而銅船在運河裡歷來都是橫衝直撞的,有時連運鹽和運糧的漕船的道兒都敢搶。

  而銅船笨重,體積又大,運河裡大大小小的船隻只能主動躲避,否則一旦被撞那就只有沉船的份兒。押運銅船又是苦活兒中的苦活兒,船上水手比漕船的人還豁得出去命,是以沒人願意和銅船同行航道,都巴不得早早把銅船送走。

  漕船亦是如此,且糧漕船比銅船還多數千艘,往來次數更是難以計清,漕運更是維繫大順氣數的命脈之一,尋常船隻遇到漕船也只能退避三舍,難怪這會兒其他船隻都停在碼頭等候——

  可方才蘇問弦卻往銅船與漕船的方向去了,他一個鹽道官,本職是督巡鹽場稽查私鹽,不該……蘇妙真凝目看了一會兒,心中不安,見得日頭高照,越來越熱,便吩咐侍書把小藕官領進官船,自己等蘇問弦過來。

  熟料蘇妙真在日頭下等了半日,也沒等得蘇問弦按時歸來。蘇妙真眼也不錯地望著遠處那數十艘巨船,只覺心中越發惴惴,敖力上船催了幾次讓蘇妙真進艙,蘇妙真執意在外頭瞅著,兩人正說著。

  忽見得那閘前一陣騷動,有人呼喊奔走,頃刻間,就見得數百巡檢兵與河防兵從碼頭邊奔向那漕船銅船處,俱是拿刀提槍,一臉肅容。

  蘇妙真心中咯噔一驚,第一反應就是要下船去看,然而敖力搶先一步把她攔住,敖力低下頭,形容恭謹,但語氣沉定:「姑娘,運同大人吩咐過,今天不許姑娘下船。」

  他頓了頓,補充道:「那邊雖有運同大人坐鎮,未必沒有危險,姑娘一個女子,還請暫且等候片刻,不消兩個時辰,運同大人就能處理完畢了。」

  蘇妙真心中一沉,繼而一定。不許她離開半步,豈不是馬上有什麼大事發生。可聽敖力這意思,蘇問弦竟是早知今日運河裡會生事了?

  難怪前幾天他不肯讓她今兒回去,蘇妙真一咬牙,向前一步。見敖力似因怕碰到她,下意識地就退了半步,蘇妙真瞧見敖力如此模樣,料得敖力顧忌著男女授受不親,不會親手攔她,提裙作勢就要闖過去,敖力果然猛地抬頭,一張斯文不失沉著的臉上直冒汗,道:「還請姑娘不要為難屬下,」

  「那你給我透個實口風,安安我的心,我自然不會為難你。」蘇妙真見得如此,知他定然知曉些內情,便柔聲細語道:「敖護衛,你與其一句話不說讓我平白擔憂,還不如透點兒事情讓我放心,你說是不——」

  她正勸哄著敖力說實話,餘光忽地掃見岸邊匆匆走過一穿玄色湖綢直綴的男子,兩頰消瘦,竟是個眼熟的人。

  蘇妙真心中模糊有感,忙得撇頭去看,那男子已然消失在岸邊來往行人之中。蘇妙真驚疑不定,來回想著何時何地見過此人,正入神時,忽聽得敖力道:「並非屬下有意隱瞞姑娘……」

  敖力猶豫片刻,看向面前帷帽垂紗後的高門貴女,心知對方是個刨根究底的脾性,他垂下臉,壓低聲道:「和漕船銅船販私有關。」敖力微微苦笑,「運同大人早有部署——本來漕船該在明天到,誰料今天就和銅船一起來了揚州,倒驚擾了姑娘……」

  蘇妙真陡然一驚。

  蘇妙真四下一掃,只見運河裡一些小船艙板上也出來些人,正翹首遠眺著查鹽廳的動靜竊竊私語。

  蘇妙真因瞧見那十幾艘船上堆了些豆貨花生,心中一奇。正沉吟間,聽順著她視線看去的敖力道,「這些商船多是等著前頭的銅船漕船放行後,出瓜州渡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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