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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意給蘇全看茶,又把小窗戶關上,插話道:「姑娘,三少爺真厲害呢。」

  去裡間拿賞銀的藍湘也繞過屏風,拿了一錠銀子封給蘇全笑道:「勞煩蘇管事了,您且喝茶。」二人同時回楠木椅子後,靜靜地站著,侍書侍畫嘻嘻哈哈地撥弄著炭盆,銀碳燒得通紅,噼里啪啦地爆裂,倒把二人嚇了一跳。

  蘇妙真揮了揮手裡的帕子,撣撣不存在的灰塵,以掩蓋住心中雀躍,覺得蘇問弦實在非常有用:這顧老太爺肯定是蘇問弦靠著與顧長清的交情而請到。

  這事若換了自己慢慢來做,如何能似蘇問弦辦得漂亮迅速,又如何能如他那般,借著士林名聲一呼百應?

  「哥哥大才,蘇管事你也辛苦了,且拿了我這點子心意吧,還勞蘇管事給我講講外頭可有什麼趣事?」

  蘇全這放心收下銀子,又卑躬屈節道:「多謝五姑娘。這京裡頭,還有一樁奇案,卻是和那平江伯府有關。」

  蘇妙真立刻來了精神。她從邸報公文以及父親的隻言片語里,大概得知,最早的平江伯乃力行漕糧河運的,故而大順朝便如明初一般,棄海選河。

  她在政務上關注的幾件大事中就有海禁海運河漕。蘇妙真雖明白漕糧、河事與海禁都有其根由在,可這幾事到底是會遺禍百年的國策,只恨自沒上男子的身,不能入仕上書,歷陳漕運之弊與海禁之患。

  當即問,「什麼事?」

  第32章

  蘇全道:「大前兒聽少爺說,那平江伯府陳宣把自己的叔叔告上了宗人府,讓下人備帖子去探。這事說是乾元七年二月十二花朝節時,他叔叔謀害其妹陳芍,讓其在出嫁之前就含恨而死……」

  「又押了那小姐的乳母婢女上京,說要為其妹妹討個公道,要知道他叔叔就快請封襲爵,眼下這麼一鬧,也不知道平江伯府,會落在誰手裡。」

  蘇妙真聽他三言兩語,講了一個別有內情的舊事,心道私底下的腌臢只怕更多,又細細問了蘇全還知道什麼,對平江伯府有了個大概的勾勒。

  平江伯府陳宣其父是嫡長子,但卻早死。爺爺平江伯來不及為孫請封也撒手人寰,他叔叔由此執掌了伯府大權十數年,可總漕之位也由此旁落其他人家。而那陳宣卻在近幾年聲名鵲起,只說濟寧金陵數地府軍漕軍裡頭,沒一個能在校場上打得贏他的。

  蘇妙真不由說道,「多半就是這陳宣了。」

  蘇全與幾個親近丫鬟俱咦一聲。

  蘇妙真道:「他叔叔執掌了伯府十數年,又有心襲爵,可陳宣居然能在這樣風劍霜刀的環境裡頭安生長大,還能一鳴驚人。他這樣的隱忍,不是拿到了確鑿證據絕不會撕破臉皮,陳宣叔叔當日多半以為這侄兒只是一個無知少年,就不太在意。後來怕其妹和顧家聯姻助了陳宣,才下手殺人……殺親血仇,陳宣忍了兩年不發,定是希望一擊必中。」

  蘇安受教點頭,外頭風聲呼嘯,蘇妙真道:「得,我這邊也到時辰回養榮堂,服侍祖母用藥了。蘇管事先回吧。」

  ……

  傅雲天踩上未化完的積雪裡,咯吱咯吱的響聲劃破了武定橋的靜謐,對另外三人道。「陳宣一定是打算讓他叔叔永不超生了,除了謀害性命這一罪名外,聽宗人府那頭的話是,居然還有逼\奸一宗,若真,這陳禮可不是個東西。」

  「有此敗壞倫常的事?」蘇問弦眉梢一跳。

  冬日的太陽冷光刺眼,傅雲天只聽蘇問弦聲音一揚,「陳禮對他侄女?」

  寧禎揚的麒麟紋錦雲靴踩過一乾枯樹枝:「□□一事古已有之,好比山陰公主和她弟弟劉宋前廢帝之間的苟且便見史書……但陳禮這事肯定不是真的——陳家女絕非毛嬙西施之色……但不是真的,陳宣若為儘快襲爵,也能把這事做成真的。」

  寧禎揚和陳宣打過交道,對他了解較深。

  顧長清一路不吭聲,直到此時才道:「他只需要報上謀害性命這一罪名即可,逼*奸這等查無實據的話,卻過猶不及。反傷了他妹妹的身後清名。」

  寧禎揚道:「他妹妹到底沒嫁進你們顧家,你又沒見過他妹妹,兩人更沒有任何情誼,何苦自己煩惱。」

  蘇問弦也道:「他這是想要讓叔父再無翻身餘地,殺人一事可以是誤殺,逼*奸可就不同了,即便是假,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這種風月閒談定然傳遍京城……傳多了假的也是真的了——所以單論名聲,他叔叔也死定了。」他淡淡道:「此人不可小覷,總漕之位,日後未必不會落入他手……」

  見顧長清眉頭深鎖,不發一言,道:「也別說他狠心,恪然不是說,陳宣和他妹妹陳芍分隔濟寧金陵兩地,兩人感情不深麼。」

  傅雲天冷哼一聲,不屑道:「你和你妹妹也自幼分隔兩地,感情卻好得很……他與她妹妹既然感情不深,他又何必上京後四處尋佛寺道觀給其妹立牌位,點海燈?無非是做給京里不明內情的人來看,擺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樣子做戲而已,實在虛偽。」

  寧禎揚道:「也不由他,平江伯府內鬥不休,他不得不作戲給京里人看。」

  四人一面走一面談,小廝牽了馬遠遠地在後頭跟著,不一會兒,不一會就到了。

  傅雲天頗不耐煩,「陳宣不去他舅舅宣大總督趙府,偏要在這金陵會館待著。說要連請十天的堂會,害得咱們大冷天地往外跑,依我說哪裡不是聚的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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