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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如約被他明里暗裡的“指責”,摸著鼻子訕笑。

  結婚雖然還沒多久,但相處下來,她對溫景然的了解在原來的基礎上深刻了不少。這種時候,她就不會再和他硬碰硬地非辯出個誰是誰非來,她挽住他的手彎,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道:“你沒事就好。”

  近年關,人口流動頻繁,飯局也密切。

  這幾天醫院裡收了不少或輕或重的車禍,導致她最近一聽到這兩個字,就下意識的心寒膽顫。

  平安是福,什麼都沒有平安重要。

  ——

  到A市已經傍晚,雪停了。

  領完行李,出站口已經停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車旁站著司機模樣穿著正裝的年輕男人,看到溫景然的那一刻,迎上來:“溫先生。”

  話落,目光落在溫景然身旁的應如約時,微微頷首,叫道:“應小姐。”

  應如約頷首微笑,趁他去開車門時,用眼神詢問:“這是誰?”

  “何興。”他低頭,附在她耳邊:“盛遠的高級秘書。”

  應如約瞭然,盛遠代表的是溫家現任當家溫少遠,這個名字,她一點也不陌生。

  上車後,何興邊駛離機場邊解釋:“溫總去N市陪聞小姐了,不在A市,就吩咐我來接您兩位先回去。”

  應如約很少聽溫景然說起溫家的事,何興提起聞小姐時,她依稀覺得耳熟,但在記憶里搜尋了一圈,也沒能找到可以劃上等號的人。

  見她疑惑,溫景然摘了她的圍巾擱在膝上,他把玩著她柔嫩的手指,解釋:“聞歌是我大哥溫敬收養的戰友的女兒,後來溫敬去世,溫家不容她。溫少遠把她過給了他老師收養,但教和養,他事事親力親為,像他才是那個監護人。現在養大了,準備叼回窩了。”

  他言簡意賅地概括完,抬眸,覷了她一眼,意有所指:“溫家的男人這一輩子只對一個女人動心,認定了,那就是她,不會有如果。”

  他拐著彎的夸自己,應如約想裝聽不懂也不裝不了,無奈地笑起來,也拿眼覷他,不輸氣勢:“我應家世代救死扶傷,醫者仁義,也死心眼……”

  結果話沒說完,被他打斷:“那跟我分手的是誰?”

  應如約:“……”

  聊不下去,不聊了。

  到溫家老宅時,天色已深。

  宅院裡亮著燈,門口掛著兩個深紅色的精緻琉璃燈,把門口照得亮如白晝。

  溫景然牽著她進屋,在玄關,先聽到的是一道偏冷的嗓音,仿佛是在爭辯什麼:“男人老是纏綿於女人,能擔什麼大事?”

  蒼老的聲音輕哼了聲,不服氣:“我屬意傅征,你不是嫌人家賺的錢少不夠你花就是嫌他這種工作沒時間陪你。到傅衍身上就成能擔大事的人了?雙標不要這麼明顯喔!”

  溫時遷實在頭疼,不替傅衍爭辯吧她覺得委屈,替傅衍爭辯吧老爺子就跟扛槓一樣,非句句噎得她說不出話為止。

  她正惱怒著,餘光瞥見門口站了人,轉頭一看,眉梢一挑,剛才還冷艷著的氣急敗壞的表情瞬間變得溫暖和煦,她從沙發上站起,邊預告邊快步迎上來:“爺爺,景然哥帶著新嫂子回來了。”

  客廳里一靜,片刻才傳出剛才那道有些年邁的聲音:“來啦,來了就好。”

  來之前,應如約做好了心理準備。

  比如:溫老爺子對她沒有好感,一個沒有見過長輩就和私下結婚的女孩,細較起來,說是沒教養也不為過。

  再比如:溫家旁枝末節如藤蔓一樣龐大的家族,也許看不上她這種世代白衣出生的人。

  再再比如:溫景然和溫家隔閡之深,這年過得不是憋屈受排擠也不會太過愉快。

  但以上的種種,通通沒有出現。

  溫老爺子面相雖冷,但初次見面還算和藹,起碼,他的善意安撫了應如約從邁進溫家起就不斷翻騰的不安。

  溫家的人也並沒有不好相處,剛從客廳迎上來的小姑子,眉目似溫家所有男人的清冷,她是女相,那些清冷就多了幾分仙氣,看著不易接近,卻頗善談。

  而她一直以為溫景然和溫家深得不可跨越的溝壑……更像是不存在一般。

  溫景然在溫老爺子面前恭敬內斂不少,那種沉穩就像是他每次站在手術台上手握手術刀時的從容不迫。也直到此刻,應如約才發覺,溫景然眉目間那總是讓人覺得疏離的東西是什麼。

  他出生在教養良好的家庭,優渥的生活和溫家的環境都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清冷貴氣。怎麼說呢……

  打個比方,如果溫景然生在古代,那他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王孫貴族,一身風流骨。

  最讓應如約意外的,是團圓飯僅有五個人。除了她和溫景然,便只有老爺子,溫時遷以及辛姨。

  許是察覺了她的疑惑,坐她旁邊的溫時遷低聲解釋道:“就最早和你見過的隨安然,她懷孕了,身子重,行動不便。這幾天雪又下得那麼大,老爺子細膩,讓他們今年自己在家過。等年後,你慢慢就能見到了。”

  話落,又怕她多想,補充了句:“你別誤會啊,溫家的人性子大多隨性,並非怠慢你。”

  “沒有。”應如約舉杯,大方地笑了笑:“我來這,也只是想見見他的家人,看看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溫時遷笑起來,心照不宣地和她碰了碰杯。

  飯後溫時遷小坐片刻,傅家司機來接,她便先走了。

  她一走,客廳只有酒意微醺的老爺子,以及她和溫景然。

  溫景然從回來起,話就不多,溫時遷一走,他指了指桌上那副茶具,低聲道:“如約,你給爺爺泡杯茶醒醒酒。”

  地毯上有柔軟的蒲團,應如約應了聲,盤膝坐在桌前,開始煮茶。

  老爺子落在電視屏幕上的目光此時才轉過來,在應如約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笑著問:“這次回來,留幾天?”

  “初四早上走。”溫景然翻著報紙,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初四晚上有個直播訪談,不能缺席。”

  老爺子沉吟片刻:“那下一次回來呢?”

  他的聲音醇厚,每聲都似擂鼓之聲,有輕微餘聲,嗡聲不絕。

  溫景然挑眉,沒抬頭,把問題踢給了如約:“這你得問她。”

  突然被皮球踢到,應如約險些被茶壺燙著手,她拿穩茶壺,抬頭看了眼目光沉蘊的老爺子,想了想,揚起唇角露出個格外標準的笑容:“有假期隨時能回來,您這邊方便就行。”

  溫老爺子今晚這才第一次露出笑來:“你比景然懂事多了。”

  “我都這個年紀了,見一次少一次。”他低聲嘆息,接過應如約遞來的茶水,輕吹了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溫景然是所有小輩里性格最固執尖銳的,當年說報考醫學院就報考,離了溫家說不回來就不回來。

  數年下來,即使是溫老爺子,這臭脾氣也被他治了個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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