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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景然莞爾,從善如流地接過她遞來的酒杯。

  沒什麼胃口吃東西,隨意墊了墊肚子,就一手搭在應如約身後的椅背上,以一種侵占式的姿態宣告著占有欲,一手把玩著高腳杯,陪她看台上的司儀耍寶。

  互動結束沒多久,有年輕女孩紅著臉,貓著腰,從酒席間穿過來,半蹲在溫景然身旁。

  她先是看了眼如果沒有椅背幾乎像是被溫景然攬在懷裡的應如約,善意的笑了笑,轉而看向溫景然,問:“不好意思啊,我越看你越覺得眼熟,我想問下,你是不是最近微博熱搜特別火的那位醫生小哥?”

  溫景然面無表情,連眼神也沒有半分波動,淡定地否認:“不是,你認錯人了。”

  女孩仍舊一副“我都認出你來了你還否認”的表情,但也不好再打擾,吐了吐舌頭,笑眯眯地又看了眼應如約:“打擾了,祝你們新婚快樂!”

  等人一走,同桌聽到女孩問話的幾位同事一齊笑起來,調侃:“大紅人!”

  溫景然也不惱,只格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低著腦袋努力減少存在感的某人。

  不然怎麼辦?又捨不得罵她。

  ——

  婚宴結束後已是深夜,不少來不及趕回去的賓客都住在酒店裡,應如約有心留下來,有忙幫忙,沒忙陪聊。

  索性今晚就和溫景然在盛遠住下。

  應如約在樓下幫著沈靈芝卸了妝,和小邱一起又在她房間裡待了片刻後,才回的頂樓房間。

  進屋時,溫景然在陽台上打電話。

  等她洗完澡出來,他仍舊站在陽台上,微側了身子倚著欄杆,指尖夾了根煙,正冒著火星,微微發亮。

  應如約腳步一頓,立刻換了方向走向陽台。

  推開落地窗的玻璃門,已經被風吹得零散的淡淡煙味撲鼻而來。

  她剛邁進陽台,他指尖的菸灰一抖,碾熄。

  隔著煙霧,溫景然打量了她一眼,拎過手邊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冷不冷?”

  高樓的風仿佛要更凜冽一些,呼呼地吹動著,把她剛吹乾的長髮瞬間拂至耳後。

  應如約扯緊他的外套,仰頭看了他一會。

  幽邃深沉的夜色下,他眼裡的光影隨著不遠處LED顯示屏的明暗不斷變幻著。

  她腳尖抵著他的,認真地辨認了他的神情幾秒,篤定問:“怎麼了?”

  眼前的光影浮動,漸漸猶如屏障,高高豎起。

  他俯身,把她抱進懷裡,修長挺拔的身軀壓下來,有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她的肩上。

  “我剛接了個電話,”他說:“醫院的。”

  應如約心微沉,手繞到他背後,輕輕拍了拍,低低的“嗯”了聲,示意自己在聽。

  “晚上的一台急診。”他低嘆,語氣可惜:“病人去世了。”

  那台手術,是今晚最後一台手術。

  急診收的車禍患者。

  患者脾破裂,主刀申請普外胃腸外科醫生會診。

  溫景然到後,主刀陳述了病情:“患者二十四歲,酒駕事故。特重性顱內損傷,右硬膜下水腫,顱底骨折,腦腫脹,腦疝,肋骨骨折,雙下肢挫裂傷。”

  他微頓,語氣有些悲觀:“全麻下行右額顳開顱血腫清除去骨瓣減壓術,雙下肢挫裂傷清創縫合術。但病人失血過多,盡全力吧。”

  手術結束後,送往ICU繼續觀察,但就在剛才,溫景然被通知病人死亡。

  “患者術中血壓就很低,只有50/20左右。”頓了頓,他又補充了句:“患者才二十四歲,協警。”

  術中時血壓持續下降,靜脈應用多巴胺,間羥胺,去癢腎效果差,後血壓血氧監測不出,HR104次/分。

  應如約聽得也有些難過,他語氣里的惋惜她何嘗聽不出。

  酒駕釀成的車禍,對於一個才二十四歲,還有大好人生的年輕男人而言,真的太過可惜。

  她不知道說什麼能安慰他。

  每次在手術台上,醫生的操守是救人,無論躺在手術台上的是好人還是壞人,是輕賤自己生命一心尋死的人還是十惡不赦禍害社會的人,他們要做的就是挽救生命。

  可很多時候,醫生並不是全能的,也有他們無能為力的時候。

  對自己的沮喪,大部分都是因為沒能挽救生命的可惜吧。只是這種無力感,向來無解。

  陽台實在有些冷。

  應如約被他抱了一會,被凍得有些僵住的手指撓了撓他的後背:“好點了嗎?”

  “嗯。”他低低的悶出一聲,手繞到身後把她涼得徹骨的手攏進自己的掌心裡捂暖:“我訂了10號回A市的機票。”

  10號?

  應如約掰著他的手指算了算,詫異:“年初一?”

  “太早嗎?”溫景然尋思著:“那往後改簽……”

  “不是。”應如約打斷他,被顯示屏燈光映得發亮的眼睛眨了眨,笑了:“除夕那天下午吧,有機票嗎?”

  第104章 他站在時光深處103

  除夕前夜, 溫景然和應如約提前在應家陪老爺子吃了團圓飯。

  今年特殊, 如約新嫁,於情於理都應該跟溫景然回A市過年。

  在家住了一晚,除夕當天清晨,溫景然陪老爺子遛完鳥, 對怎麼應對A市那位有些難纏的老爺子達成共識後, 直接帶著行李去上班。

  不是自駕, 出門的行裝一切從簡。

  中午交接工作後,兩人直達機場, 安檢,候機。

  A市大雪, 航班延誤了近三個小時, 終於起飛。

  漫長的等待讓這趟飛機上所有趕著回家團圓的乘客都有些心浮氣躁, 飛機起飛後,頭等艙的帘子被空姐拉上,半封閉狀態下的機廂瞬間安靜不少。

  應如約對天氣原因造成的延誤很能理解,她在A市那幾年, 每回寒假飛S市,航班就沒有一次是準點起飛的。

  有一次雪下得太大,航班取消,她愣是買了火車的無座票一路站了六小時, 在鄰市下車,等溫景然來接。

  “三年前還是四年前?”她想起來,問:“A市雪災, 我的航班取消,只能買火車的無座票站到鄰市那次。”

  她稍稍一提,溫景然就想起來了:“四年前,那天去接你的高速路上還出了車禍。”

  “車禍?”應如約不知道還有這件事,眨眼看著他,等他往下說。

  本想點到即止的人,只能繼續道:“嗯,雨天,路太滑。工程車笨重,剎車不及造成了連環車禍,我目睹了整個事件,也參與了救援。所以去接你時,遲到了很久。”

  應如約驚訝。

  那趟歸途給她留的陰影頗深,她能想到的是站了六小時後雙腿發麻幾乎要作廢的酸痛和擠滿了滯留乘客的火車站,她撐著傘在火車站出站口等他,等得整個人都快凍僵了。

  當時滿腹委屈,根本沒有留意別的。

  她嘟囔:“你都沒跟我說。”

  “說什麼?”他反問:“你好不容易放假回來,給你宣揚醫者大義好讓你更煩我?我又不指望你聽完以後能對我有些崇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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