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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說,顧夕顏剛止住的眼淚又停了出來:“她不知道,可我知道……”

  柳眉兒知道自己勸不住了,看段纓絡的神色也是有點恍惚的,就讓秋桂幫著給顧夕顏換了件素淨些的衣裳。

  顧夕顏換好了衣裳,兩個就一起去給魏夫人請安。

  魏夫人正斜斜地歪在大迎枕上指揮著寶娘擦著多寶格格子裡的一件玉石桃子盆景,看見顧夕顏和柳眉兒進來,眼都沒抬,笑道:“既然人好些了,那就去士英那裡瞧瞧。再怎麼說,你們也是表姐妹,這點qíng誼,還是要有的!”

  把個顧夕顏說的到吸了一口冷氣。

  魏夫人,不愧是yīn謀專家,害了人,還要做出一副被害者的樣子。

  顧夕顏已無心和她說什麼,也沒有必要說什麼,自己不管和她在心智、謀略、狠毒方面都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

  她和柳眉兒屈膝給她請安後就結伴去了賢集院。

  魏士英被安排在賢集院一個叫盈香閣的暖閣里,徐夫人派了一個姓余的嬤嬤帶了七、八個婢女婆子專門照顧她的起居。

  大冬天的,宮粉、綠萼、硃砂次第開放,暗香盈人,卻處處透著冷清。

  柳眉兒這幾在常來,大家都是熟面孔,所以她們一進盈香閣,很快就有人給她們端椅上茶,余嬤嬤也殷勤地在一旁伺候著。

  兩人在chuáng邊坐下,也只是呆呆地望著沉睡不醒的魏士英而已,氣氛凝重而呆滯,這時大家說什麼話都像都不合時宜了似的。

  魏士英已經瘦得不成人樣,雙眼深凹,鸛骨凸起,曾經如冰似雪的肌膚枯huáng嚇人,只有一頭水羨的青絲還看到三天前的俏麗。

  盈香閣里是有地炕的,在不打緊的地方開了半扇窗,屋子裡不時有新鮮的空氣chuī進來,倒也不覺得冷。

  顧夕顏問起雙荷。

  余嬤嬤陪著笑道:“那是個忠心伺主的人,哭得眼睛都腫得看不見了,徐夫人特意讓人服侍她在一旁的暖閣里睡下了,要不要我去叫了來,給姑娘們請個安?”

  顧夕顏搖了搖頭,示意余嬤嬤別叫了。

  柳眉兒也道:“這幾天她不休不眠的,能睡下,倒是件好事!”

  大家一時也無話,雖然如此,總覺得能在這裡坐坐,心裡的不安就好像能減少一些似的。

  顧夕顏和柳眉兒在盈香閣盤桓了一個下午。

  這其中,徐夫人親自來過一次,還帶著面色yīn沉的齊毓之。

  徐夫人蒼老的厲害,只是目中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和善,隱隱透著jīng光。

  齊毓之眉宇中再也沒有了飛揚脫灑,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五官突然就銳利起來,遠遠望去,更像齊懋生了。

  顧夕顏和柳眉兒陪著兩人坐了一會,齊毓之一直沒有說話,全部靠著徐夫人在那裡周旋。她含著淚拉著顧夕顏手:“好姑娘,真是有qíng有義,我們毓之把你們都拖累了,難為你也跟著受了苦。”

  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顧夕顏還可能會和她寒暄一番,可現在,她卻想起紅樓夢裡焦大罵的那句“賈府上下,只有門前的石獅子是gān淨的”的話來,這齊府里,說不定就是門前的那對石獅子都未畢是gān淨的……她心qíng低落,無心去應酬任何人,只是低頭勉qiáng地扯了扯嘴角。

  第一百三十一章回山轉海(一)

  徐夫人和齊毓之坐了一會就走了,顧夕顏和柳眉兒一直呆到huáng昏時分。

  她們出賢集院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對面的抄手遊廊里走過一群穿紅著綠的人來。大家擁著一個穿著白色毛大麾的女郎,那女郎懷裡還抱著個小孩子,只是小孩子的臉躲在婦人白色的毛大麾里,看不清楚模樣。女郎抱著孩子一直往前走,她身邊的一個嬤嬤模樣的人好像感覺到了顧夕顏和柳眉兒的目光,帶著趾高氣揚的表qíng冷冷地望了她們一眼。

  送顧夕顏和段纓絡出來的婢女就小聲解釋道:“那是貞娘她們,帶著三姑娘來給夫人請安了。”

  齊紅鸞?

  顧夕顏不由又多看了一眼。

  貞娘正抱著齊紅鸞拐角,目光就和顧夕顏碰到了一起。

  顧夕顏微怔。

  貞娘的眼睛,很黑,很亮,微微一轉,靈動俏媚,好像會說話似的。

  對方也微怔。

  隔著中庭虬結的梅樹,有個面容陌生的漂亮女孩子目光從她身上掠過。

  中等的個子,披著一件墨綠色繡著粉色芙蓉花的斗篷,襯著她肌膚欺霜賽雪般的白皙細嫩,一雙眼睛如寶石般熠熠璀璨生輝,神色間很是靜謐,給人一種甜美的感覺。

  一瞬的功夫,那女孩子已回首,和身邊的同伴並肩而去。

  貞娘也轉過了拐角踏上了別一段抄手遊廊。

  大過年的,是齊府女眷來來往往最密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貞娘就記住了那女孩子。

  給徐夫人請了安回到巧園,把齊紅鸞安置的歇下了,她叫了一向在內院走動得很勤的金嬤嬤:“我今天在盈香閣的迴廊上看到了一個小姑娘,面容生疏得很,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很白,眼睛很亮,非常漂亮……不知道是哪家的親戚!”

  金嬤嬤笑道:“我聽盈香閣的余嬤嬤說,槐園的兩位姑娘今天下午都來看過魏姑娘了,還在盈香閣里呆了一個下午,回去的時候,正是您帶著三姑娘給徐夫人請安的時候,您遇上的怕就是她們倆人了。柳姑娘的年歲長些,今年十八了,你說的那個,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一定就是顧姑娘了!”

  “顧姑娘嗎?”貞娘沉思著,靈動的眸子亮的有些刺眼,“就是為了魏姑娘,大年三十的在槐園跪了一晚上的顧姑娘嗎?”

  金嬤嬤笑著點了點頭:“就是她了。是魏夫人的表侄外甥女,說父母都不在了,舅舅也沒了,只得來投靠魏夫人的。聽說人很規矩,平時也不隨意走動,話也不多……”

  ******

  顧夕顏和柳眉兒兩人出了賢集院,一路並肩無語延著長長的青石巷朝南走去,進了恭順院的大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突然從壁影后面跳了出來。

  “哪位是顧姑娘?”

  顧夕顏詫然地道:“我就是顧姑娘,小姑娘是哪個院裡的?找我可有什麼事?”

  那孩子羞澀地笑了笑,道:“我是王嬤嬤身邊伺伏的蓮兒,王嬤嬤讓我在這裡等姑娘,給她傳句話!”

  顧夕顏目中閃過疑惑。

  王嬤嬤什麼時候收了婢女在身邊?又有什麼事找她?

  那蓮兒卻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道:“我原是在居正尚里摘菜的,王嬤嬤這次去,見我手腳伶俐,就要了過來,初二才到的槐園……她說,今天幾位嬤嬤們聚餐,各自都會顯顯手藝,讓姑娘無論如何抽空去一趟,湊個熱鬧!”

  顧夕顏就用眼神詢問段纓絡。

  段纓絡道:“王嬤嬤至今還在尚正局裡。說是要到正月十五的元宵節過後才會回槐院來……”

  顧夕顏還在那裡猶豫要不要去,柳眉兒卻如驚弓之鳥似的,忙拉了顧夕顏的手:“我陪你一塊去。”

  顧夕顏雖然覺得她有點小題大做,但一想到德馨院發生的事,又怕這其中有些什麼蹊蹺,到時候連累了她。而且王嬤嬤突然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請她,顧夕顏心裡也生出一份戒備來。她略一思忖,她對蓮兒道:“我也很想去,不過,這件事還是稟了魏夫人才是正理!”

  那小姑娘也許是個毫不知qíng的人,或許這件事原本就是顧夕顏多心了,蓮兒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這裡等著姑娘吧!”

  顧夕顏和柳眉兒也不耽擱,去請示了魏夫人,魏夫人望著顧夕顏,臉上閃過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道:“去吧,也別急著回來,在那裡好好玩會!”

  顧夕顏沒想到她會答應,而且還答應的這麼慡快,小小地吃了一驚。

  柳眉兒在一旁道:“姨母,我陪了顧妹妹去吧!”

  魏夫人卻道:“今天九峰崔府的太夫人會來給我拜年,你不是有幾份酒量的嗎,給我陪陪客,陪著崔太夫人喝幾盅。”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管是虎xué還是láng窩,總是要去的了。

  顧夕顏帶著段纓絡出了門。

  兩人隨著蓮兒出了恭順院,蓮兒卻帶著她們進賢集院。

  顧夕顏不由詫異:“這,這是去哪裡?”

  經過了魏夫人那件事,段纓絡再也沒有以前持技而驕的心思,聽到顧夕顏這樣話,手就悄悄地摸在了腰上,她那條猩猩紅的汗巾就纏在那裡。

  蓮兒長得眉清目秀,笑容天真無邪:“嬤嬤們在外院的小廚房裡擺酒,這是條近路。”

  顧夕顏和段纓絡互相jiāo換了一個小心的眼神,這才踹踹不安地跟著蓮兒朝前走去。

  蓮兒帶著她們進了賢集院的垂花門。

  可能因為huáng昏時分,正是吃飯的時候,垂花門和壁影構成的一個小小空間裡沒有一個人,蓮兒左右瞧了瞧,就從褲腰帶上拿下一串鑰匙,打開了垂花門邊的一個角門。

  顧夕顏微怔。

  那個角門做得很巧妙,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個裝飾的牆板。

  角門後面是一條向南的筆直巷子,那巷子寬不過一米,長卻有幾十米,兩邊都是高高的粉牆,腳底是滑滑的青石板,顯得bī仄悶人。

  顧夕顏不由伸手去拉段纓絡。

  段纓絡也回手握住了顧夕顏。

  蓮兒側身讓她們進去,然後關了門,在前面領頭朝前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手牽著手跟著蓮兒警惕地朝前走著。

  走到了巷子的盡頭,又是一個小小的角門,蓮兒用鑰匙打開了角門,又側了身讓顧、段兩人進去,然後才關了角門。

  角門後面又是一道垂花門。這道垂花門的大門是緊閉著的,角門的模樣也像一個裝飾的牆板。蓮兒又用鑰匙打開了她們正對面的一個小小角門,裡面又是一道長長的巷子,這次,巷子的盡頭卻是一堵高高的牆。

  蓮兒帶著她們走了一大半路程,巷子旁開了一個角門,蓮兒又用鑰匙打開了角門,帶著她們走了進去。

  角門後面,又是一個角門,開了第二個角門,連著一個敞廈的遊廊。

  三個人剛上了游郎,敞廈前檐就出現了四平翹首以盼的身影。

  他一看見顧夕顏,立刻跑了過來,滿臉焦慮地道:“哎喲,我姑娘,您怎麼這時候才來,快,快,快,快跟我來!”

  四平,在等她!

  難道是……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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