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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娘,顧姑娘累了,你伺候她睡一覺吧!”

  段纓絡在顧夕顏和魏夫人辯駁的時候就已機警的注意著周圍的qíng況,魏夫人的話音還沒有落,她就抽出了腰間的紅汗巾朝著琴娘纏了過去。

  琴娘微微一笑,任她的汗巾纏在了自己的身上。

  段纓絡卻聽到她身後傳來魏夫人一聲嬌笑。

  她不由驚詫地回頭,正好看見魏夫人食指飛馳如掣地點在了顧夕顏的肩頭。

  顧夕顏軟軟地癱了下去。

  段纓絡汗如斗珠,撕心裂肺般地喊了一聲“夕顏”。

  琴娘被段纓絡的紅汗巾裹得像一隻繭似的,隨著段纓絡的那一喊,雙手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紅汗巾里伸了出來,段纓絡拍去。

  “如意掌!”段纓絡失聲道,“你怎麼會我們修羅門的不傳之秘如意掌!”

  魏夫人盤腿坐大炕上,柔美豐腴如玉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搭在了顧夕顏的脖子上,笑望著段纓絡,聲音悠閒得如chūn日裡的一縷陽光:“纓絡,你是叫纓絡吧!我記得師姐剛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還只有貓那麼大,一轉間,都會用爪子撓人了……”

  段纓絡已心神俱惶。

  她一隻手緊緊地勒住紅猩猩的汗巾,一隻手應付著琴娘凌厲充滿殺氣的手掌,嘴裡急急地道:“魏夫人,請您別傷害她,我曾經答應過,要保護她的。您既然是修羅門的前輩,也應該知道我們修羅門的規矩……”

  魏夫人嘻嘻地笑了起:“你怕什麼?我知道,她是懋生的女人。”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兒子有了喜歡的女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害她呢?你放心,她睡著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不會沾到她的身上了。以後,你們想通了,就會感謝我的!”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裡帶了一絲諷刺,“你還好意思提修羅門,就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你就別給我出來丟人現眼了,安安分分、好好生生的呆在槐園裡吧!可別出了什麼事,到時候,懋生又要把這筆帳算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可不願意背這黑鍋……”

  她的話音一落,琴娘的手已拍在了段纓絡的身上,段纓絡一個趔趄,跌在了炕角,和顧夕顏並肩癱在了一起。

  ******

  顧夕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段纓絡那張略顯疲憊的面孔。

  她顧盼張望。

  還好,她還是躺在槐園的那張大炕上。

  還好,真的只是睡了一覺。

  顧夕顏不由鬆了一口氣,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段纓絡拿了一個大迎枕放在她的背後:“今天是正月初三。”

  顧夕顏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靠在了迎枕上。

  已經睡了三天了嗎?

  她動了動手腳。

  除了嗓子有點gān外,身體上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就連肚子也沒感覺到餓。

  “魏姑娘,她怎樣了?”顧夕顏關切地問。

  段纓絡苦笑:“魏夫人,玩真的了。那半杯酒,讓魏姑娘一直吐血不止。徐夫人也是聰明人,立刻明白過來了,把魏姑娘安置在了賢集院,請了七、八個大夫隨時伺候著,看樣子,會鐵了心把魏姑娘救過來的!”

  顧夕顏眼中閃過苦澀:“懋生呢?他回來了沒有?”

  “應該沒有吧!”段纓絡分析道,“如果用飛鴿傳信,只有一天一夜的功夫,他應該收到消息往回趕了,快馬疾馳,也要八、九天的功夫。如果是驛道傳信,最快也要十天,那就回來得更晚了!”

  她又問起齊毓之。

  段纓絡道:“徐夫人把他也留在了賢集院,說是讓他在魏姑娘面前伺候著,要他將功贖罪!”

  顧夕顏怏怏地倚在迎枕上,呆呆地望著窗外,神色很萎靡,目光有點游離。

  段纓絡有點擔心地望著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話出了口:“大年初一一大早,有一位老夫人來看魏夫人,好像是受了徐夫人之託來說合這件事。魏夫人當時表現得很生氣的樣子,說,三個侄女,如今倒下了兩個,讓她這個做長輩的,實在是沒法向jiāo待……”

  “什麼叫倒下了兩個,柳眉兒,柳眉兒也出了什麼事嗎?”顧夕顏急急地問。

  第一百三十章齊府新年(七)

  “不是柳姑娘。”段纓絡眼光中就閃爍著顧夕顏看不懂的異彩,“魏夫人當著那位老夫人說,說你為了給魏姑娘向顯天大神祈福,大年三十的晚上在槐園的院子裡跪了一晚上,天還沒有亮,人就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顧夕顏將詫異地望著段纓絡。

  段纓絡點了點頭,道:“那位老夫人聽了,還代徐夫人向魏夫人道歉。後來,徐夫人還派了易嬤嬤帶著補品來看姑娘……”

  顧夕顏目瞪口呆,說不出一句話來……

  屋子裡陷入了呆滯的狀況。

  好一會兒,還是屋外秋桂的聲音打破了這氣氛:“段姑娘,段姑娘,您在屋裡嗎?”

  段纓絡苦笑著望了顧夕顏一眼,低聲道:“這幾天,柳姑娘帶著秋桂天天兩頭跑,又要來看你,又要去看魏姑娘,人都清瘦了不少……只是難為了她!”

  魏夫人,她到底要gān什麼?

  顧夕顏真的是無話可說,只得高聲道:“是秋桂嗎?快進來吧!”

  她的話音剛落,柳眉兒就撩簾而入。

  顧夕顏神色怏怏地斜倚在大迎枕上,鴉青色的頭髮泛著光澤水漾般的披在肩上,白淨的面頰上有兩團粉嫩粉嫩的紅潤,氣色比昏迷以前還要好。

  柳眉兒這才放下心來。

  行禮上茶過後,柳眉兒坐在炕上和顧夕顏說話。

  單純的柳眉兒,顧夕顏對她有著妹妹般的疼愛。看到她鵝蛋臉下頜都尖尖的了,不由愛憐地道:“這幾天,辛苦你了!”

  她不提還好,一提,柳眉兒就想起這三天三夜自己的害怕和孤單來,眼淚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這幾天我好害怕。魏妹妹已經那樣了,要是你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是不知道,魏妹妹那邊,也就用參果吊著氣,不知道能挺幾天。我已經讓人給成州的母親送信去了。母親一向喜歡她伶俐,定會憐惜她的……”

  顧夕顏摸了摸用手帕猛擦眼淚的女孩的頭髮,心裡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喜歡又如何,現在大勢所趨,難道葉夫人還會為了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和自己的嫡親妹妹唱反調不成?

  柳眉兒又問了顧夕顏的傷勢。

  如果說起傷勢,那天被魏夫人突然點了xué道癱在了炕前,背後被硌了一下,當時有點痛,這能不能說是傷勢呢?

  顧夕顏不無諷刺地想。

  她無法說出更違心的話來,只有苦笑而對。

  看得出,這件事對柳眉兒的影響很大,她感觸頗深:“……以前我不喜歡她,覺得她在母親面前特意地討她歡心,處處與我為難……現在才知道,她的難處。就像這次,她出了事,卻連個出頭的人都沒有。在我們燕地,別說魏妹妹是遇到這樣的事,就是女子婚前不貞,只要是男女雙方願意,照樣的嫁娶,可姨母卻要她尊了熙照的規矩……非要她……那時你也在場的,徐夫人說已經為大少爺定下了熙照方家的姑娘,魏妹妹雖然出身東溪魏氏,可到底沒有什麼嫡親的人在了,又是這個樣子嫁過去的,到時候,哪裡有一天的好日子……”

  她說著,顧夕顏卻同病相憐的想到了自己。

  自己原來不也是這樣嗎?什麼事都沒有個依靠,什麼事都要自己拿主張,什麼事都沒有人給自己出頭。記得有一次,急xing闌尾炎,醫生說要開刀,人都在chuáng上疼的縮成了一團,繼母卻不願意在家屬同意書上簽字,怕擔責任,怕有個什麼事要背惡名。好容易等父親趕到,第一句卻說“我沒帶錢,你還有點積蓄的”……她至今還記得送她去醫院同事那同qíng的目光。

  又想到當時自己和段纓絡躲在馬桶間裡時自己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如果自己對自己再多一點的自信,一切是不是都會不同呢?

  就算那人是齊懋生又如何,就算是齊懋生在底心還為葉紫蘇保留著一個位置又如何,自己明明知道他看錯了人,卻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不就是想看看在齊懋生的心底,葉紫蘇到底有著一個怎樣的位置?他會不會因為魏士英長得像葉紫蘇就會心生萌生離意……

  魏夫人說的有道理。人到無求品自高。如果沒有這些貪念,自己又怎麼會在關鍵、危難的時候憑著直覺選擇了去試探齊懋生呢?

  還有齊懋生。一想到他,顧夕顏就想到他看見自己時流露出來的敦厚溫暖,想到他抱自己時的激動欣喜,想到他對自己就像對個嬌弱的孩子般的珍惜憐愛……

  她的眼淚就掉得更厲害了,心裡酸酸楚楚的。

  如果懋生知道了自己在這件事上扮演過的角色,知道自己看似淡定從容甜美坦然的外表下隱藏著擔心害怕彷徨忐忑……會不會,傷心難過?對她失望呢?

  其實,自己這個樣子,和葉紫蘇又有什麼分別。

  不,不,不,甚至比葉紫蘇還不如。

  至少,葉紫蘇還是詐死而去,臨走前還是想顧著齊懋生的顏面,想把傷害減少到最小的程度。

  而自己呢,嘴裡說著愛他,卻以愛的名義做著傷害他的事。

  把那些懷疑、審視、計較藏在心裡,在暗中衡量著這一切……

  那樣喜歡的人,自己卻在他的傷口上灑了一把鹽。

  原來,自己是這樣虛偽假善的人。

  想想,她心裡就如刀絞了似的痛,眼淚止也止不住。

  柳眉兒本就是個心慈的人,看見顧夕顏傷心,自己也哭了起來。

  兩人抱頭,各傷著傷的心,覺得這天都要塌下來似的。

  段纓絡和秋桂都含著淚在一旁勸著,好容易兩人才消停了一些,顧夕顏就叫讓段纓絡給她換衣裳,抽抽泣泣的道:“我和柳妹妹一起,去看看魏姑娘去。”

  段纓絡猶豫著望著她。

  顧夕顏擦了擦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我已經做錯了,如果還不知道改正,別說是別人了,就是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

  段纓絡側過臉去,道:“姑娘,我和你一會去!”

  柳眉兒雖然不是十分聽得懂顧夕顏在說什麼,但顧夕顏語氣中流露的悲傷、自責和後悔她卻感覺到了,她還以為顧夕顏是在為魏士英難過傷心,忙安慰她道:“你身子也還不慡利著,等過幾天再去看她也是一樣的……反正,她現在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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