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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瀟又是一驚。

  修羅門固然在江湖上顯赫一時,但卻始終是糙莽,以齊瀟的xing格,當然是很願意和他們推杯搡盞一番,胡吃亂侃一番。可對齊灝來說,這種決定就頗有點不同尋常。因為很多年前,他曾經告誡過齊瀟,江湖之人,只可用之,不可jiāo之。

  沒等齊瀟答話,齊灝已吩咐龔濤:“龔濤,把堂屋的燈挑起來,天氣寒冷,你和三爺陪修羅門的幾位貴客在外面擺一桌,算是我給幾位接風啦!”後面的話,他是對著江青峰和福伯說的。

  江青峰和福伯都很意外,特別是江青峰,眼睛一紅,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給齊灝磕了三個頭,說了一聲“謝謝爺的抬愛”。

  龔濤好像也很意外的樣子,愣了愣才答了一聲“是”。

  齊瀟今天已被齊灝東一榔頭西一榔頭搞得不知所謂了。現在江青峰的頭也磕了,龔濤的話也答了,天寒地凍的,自己聽到林永昭說齊灝這邊有點不對勁急巴巴的從剛剛睡熱的被褥里爬起來,也的確想討杯酒吃。他慡朗地一笑,朝著修羅門的人拱了拱手:“幾位修羅門的貴客,請!”

  江青峰又給齊灝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來領著眾人出了門。

  顧夕顏腦子裡一片空白,還沒有從齊懋生看她的那一眼中清醒過來。混混沌沌地任由段纓絡牽著,跟著修羅門的人出了門。

  牽著顧夕顏的段纓絡心裡卻很不安。

  事qíng好像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那可怎麼辦?當初自己還當著顧夕顏得意洋洋地說出了一番“爺張了一張網等著你去跳的話”,而且當時看顧夕顏的表qíng,害羞的居多,生氣的居少……要是因此而發生了什麼誤會,豈不是害了顧夕顏。

  她心裡像揣了一個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可又不能說什麼。

  一班人剛邁出門,身後突然傳來齊灝冷冷的聲音:“段姑娘請暫且留步,我有事相詢。”

  段纓絡心亂如麻地轉過身來,身邊有些還沒有看清楚狀況的顧夕顏也被她牽著轉了一個面。

  隔著遠遠的距離,顧夕顏和齊灝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齊灝嘴角微抿,眉宇間就散發出一股凜人的端肅。

  顧夕顏被這表qíng看得一震。

  沉住氣!沉住氣!顧夕顏,現在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你還不知道,不能因為一個表qíng,一個眼神就讓自己失了主張。最嚴重的不過是表錯了qíng,那又如果,你又不是沒gān過。千萬別當場失態,那才是無可挽救的。只要冷靜的堅持下去,讓時光慢慢從指尖溜走,明天又是一個艷陽天!

  她輕輕顫抖著,嘴角卻揚起一個小小的笑意,慢慢轉身,身影消失在齊灝目光範圍之內。

  段纓絡目光憐憫地望著顧夕顏離開,在心底輕輕地嘆了一聲,幾步上前朝齊灝走去。

  夾層的棉布帘子重重覆下,將人隔成了兩邊。

  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注意著齊懋生的齊瀟嘴角升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龔濤不知道從哪裡叫來了兩個年輕的小兵,很快把堂屋裡的燈都點燃了。

  五串連珠玻璃燈,從高高的屋檐垂下,照得室內纖毫畢露。

  名貴的紫檀木家具,稀世的琉璃器皿,金線夾織的坐墊……整個屋子金碧輝煌,處處彰顯著華麗。

  齊瀟熱烈地招呼大家:“坐,坐,坐,我昨天早上出城打了兩隻獐子,林永昭,去,把王誠叫起來,讓他大把地放辣子,我們來個蜀地風味的火鍋。龔濤,你去把那個洪台知府吳途地窖里的刀子燒給我搬兩壇來……”

  齊瀟表qíng的豪慡大方的態度立刻獲得了大家的好感。

  屋子裡的氣氛溫和,大家依照主次坐了下來,顧夕顏自覺地陪在了末座。

  江青峰代表修羅門的人講話:“三爺太客氣了,我們實在是愧不敢當。”

  齊瀟目光中泛著異彩,笑道:“青峰,我們有十幾年沒有見了吧,你這小子,到跟三爺打起太極拳來。”

  江青峰立刻站起身來拱手作揖:“不敢,不敢……”

  “好了,好了!”齊瀟笑著打斷江青峰的話,“我們燕國公府和修羅門打jiāo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你江青峰說起來還是府里出去的,福伯也是老熟人了,我們前幾天還見過面。”說到這裡,福伯含笑著欠了欠身。

  齊瀟把目光望向莫大夫和顧夕顏:“只有這兩位,齊某見著有點面生。”

  莫大夫立刻站起來道:“在下莫子期,修羅門宏字輩排行第十四。”

  江青峰又補充道:“是我師哥,醫術極其高明,多年在平原郡行醫,有‘神醫’之稱。”

  “啊,歡迎,歡迎!”齊瀟笑著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轉向了顧夕顏。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顧夕顏。

  江青峰yù言又止。

  顧夕顏只得站起來朝齊瀟屈膝行禮,笑道:“我只是段纓絡的一個朋友。”聲音甜糯柔美,聽得齊瀟眸中異彩連連,端坐著的身子向前傾了傾,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還好此時林永昭抱著兩個大缸子進來,要不然顧夕顏還真怕齊瀟繼續問下去。

  林永昭身後還跟魚貫跟著七、八個人,個個手裡都提著兩個大食盒。林永昭請示齊瀟:“三爺,你看這桌席擺在哪裡好?”

  齊瀟指了指寬敞的堂屋:“就擺在這裡。”

  立刻有小兵模樣的人抬了桌子進來,林永昭指揮一群人擺了菜餚。

  齊瀟指著酒菜招呼大家入席:“這洪台知府吳途,是晉國公府吳棋的遠房。我在燕地就聽說過他生活奢華,行事乖張卻又不學無術,沒想到他這洪台知府府衙到布置的清雅不俗,只是這jīng舍美酒佳肴,如今到是便宜了我們罷了。”說著,慡朗笑了起來。

  顧夕顏微微撇嘴。

  真像個占地為王的土匪說的話。

  齊瀟好像對顧夕顏很關注的樣子,吩咐一旁的小兵:“給這位姑娘在西屋裡設一席。”

  顧夕顏忙屈膝行禮道了謝。

  大家邊笑邊走到了方桌前,經過一陣推辭,齊瀟當仁不讓地坐了首席,左首陪坐著龔濤和林永昭,右首陪坐著江青峰和莫大夫,福伯陪在了末席。

  不一會,那些小兵就把菜餚布置好了,期間莫大夫拉著擺菜的人囑咐:“這位將爺,我們這位姑娘胃口不好,吃不得辛辣東西,還煩請您跟廚子說一聲。”

  小兵被莫大夫喊得臉都紅了:“不,不是將爺,我叫錢貴。”

  “錢櫃!”齊瀟好像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小兵的名字,“這名字好,錢多的用柜子裝。”

  錢貴的臉更紅了,簡直要滴得出血來:“不是,三爺,是富貴的‘貴’,不是錢櫃的‘櫃’!”

  大家都被他解釋逗樂了,堂屋的氣氛活潑起來。

  齊瀟見狀,笑著揮手放錢貴走了。

  顧夕顏對齊瀟刮目相看。

  身份高貴而能禮賢下士,語言詼諧善於調節氣氛。難怪連段纓絡都說齊瀟是個不可忽視的人!

  ******

  那邊已經喝上酒了,這邊也有小兵領了顧夕顏到了西屋。

  西屋大畫案上點了一盞八角玻璃燈,小小的桔色燈光,一層層暈染開來,卻驅不走清冷。

  顧夕顏端坐在西屋的羅漢榻上,看著叫錢貴的小兵搬桌子布菜,完事後,錢貴請示顧夕顏:“姑娘,要不要再點一盞燈。”

  “謝謝!”顧夕顏微笑,“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昏暗的屋子,錢貴侷促地喃喃:“不,不用謝!”

  西屋只剩下顧夕顏一個人,她細細地想著今天的會面。

  第九十四章洪台雪夜(上)

  還沒等顧夕顏理出個頭緒來,段纓絡推門而入。

  顧夕顏笑著和她打招呼:“事qíng談完了!”

  段纓絡笑著朝她走來,在離她七、八步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側了側身子:“夕顏,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一個女子從段纓絡身後走了出來,輕盈優美地朝顧夕顏行了一個福禮:“奴婢柳眉兒,見過顧姑娘。”

  顧夕顏瞳孔微縮,借著微弱的燈光打量來人。

  那女子年約十六、七歲的樣子,雪白的皮膚,鵝蛋臉,高鼻樑,大大的眼睛,神色柔美婉約。她身上披著一件淨面粉紅色的大麾,可以看得出身材很高挑。黑壓壓的頭髮梳成高髻,只cha了一支金鳳,金鳳口中銜的兩串珍珠一直垂到耳邊,那女子步履間,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舉止間流露出高貴雍容的氣質。

  顧夕顏不解地望著段纓絡。

  段纓絡用眼神示意她略安勿燥,道:“柳姑娘會跟我們呆一段時間。”

  自從進入洪台府衙後,事事透露著詭異。

  現在段纓絡又帶了一個絕世美女說要和她們呆一段時間。

  齊懋生到底和段纓絡說了些什麼,這個柳眉兒又是個什麼背景來歷?段纓絡這話的真正意途又是什麼?

  顧夕顏只覺一切都變得莫名其妙起來。

  她再次告誡自己:當初把齊懋生的qíng況想的那樣不堪,自己都抱著僥倖的心理來了,現在既然大家都還活著,還有什麼檻邁不過去。

  既然來之,則安之。

  她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朝柳姑娘點了點頭,喊了一聲“柳姑娘”,算是打了招呼。

  段纓絡見狀,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道:“這都後半夜了,你墊墊肚子就成。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

  顧夕顏由悲到驚到喜到戚,qíng緒上的大起大落影響了她還沒有來得及恢復的胃口,她哪裡還吃得下去。聽段纓絡這麼一說,正好借驢下坡,道:“你知道我的,晚上過了八點從來不吃東西。這一路風餐露宿的,我也好想在睡睡熱被窩。只是外面的酒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散,我們要不要等他們?”

  段纓絡笑道:“不用,我們今晚就睡在洪台府衙。”

  是誰的安排呢?

  顧夕顏很想問一句,但她還是忍下了。笑道:“好啊,我一想到屋外的皚皚白雪就渾身發冷,能夠在府衙里過一夜,再好不過了。”

  段纓絡聽了朝柳眉兒點了點頭:“那就勞煩柳姑娘了。”

  柳眉兒溫柔地笑:“段姑娘太客氣了,怎敢當‘勞煩’二字。如果兩位姑娘不嫌棄,以後就叫我眉兒吧!”

  段纓絡笑道:“那我就托大了,叫你一聲‘眉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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