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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夕顏倏然醒來,汗透衣襟。

  外面的驕陽似火,旁邊有人輕聲喊“二姑娘,二姑娘”。

  顧夕顏茫然地喊了一聲“齊懋生”。

  旁邊的人道:“去哪裡,姑娘要去哪裡……”

  顧夕顏慢慢斂過神來,墨jú清秀的臉龐出現在她的眼帘里,她聲音嘶啞地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墨jú望了望chuáng頭的自鳴鐘,道:“快十二點了,是吃午飯的時辰了。”

  顧夕顏急了,連珠pào似的道:“你怎麼沒有叫我起來?我讓你去看看劉老爺那裡有什麼事的你可去看了?”

  墨jú忙笑道:“去了,去了。劉老爺一早上就和夫人說著話兒,現在正和夫人吃午飯,我惦記著姑娘,所以提了食盒來……剛到,就聽見姑娘在夢囈,說什麼‘去哪裡’的……”

  顧夕顏呆了片刻,一溜地從chuáng上爬了起來,一拐一拐地朝秀和園跑去。

  墨jú忙追了上去。

  顧夕顏風風火火似的到了滴翠閣,一拐一拐地上了二樓。

  二樓空空如也,連地上鋪的那chuáng破絮都不見了。

  如果不是滿屋塵灰中有一塊光潔的,她簡直都要懷疑這裡是否真的住過人。

  緊跟在她上樓來的墨jú在她身後局促不安地輕聲地問道:“姑娘,您這裡怎麼了?”

  顧夕顏步履蹣跚地走到了滴翠閣二樓西邊的窗欞邊,望著窗欞上那塊在風中獵獵作響的破棱布發了一會兒怔,然後跌跌撞撞地下樓去了。

  兩個人回到了勿園,顧夕顏神色怏怏地和墨jú吃了午飯,又讓墨jú去顧夫人那裡看看劉老爺都在gān些什麼。墨jú要收拾了碗筷再去,顧夕顏等不及了似的要她去了再回來收碗,墨jú正在猶豫著,就聽見門外有動靜,她撩簾一看,原來是端娘和杏紅回來了。她忙迎了上去:“姑姑,可用過午飯沒有?”

  端娘滿臉風塵,jīng神卻很好,笑道:“用過了,在夫人那裡用的。姑娘這兩天可還好?吃了午飯沒有?”

  墨jú猶豫了一下,笑道:“都好,都好。”

  正說著話,顧夕顏在室內問道:“可是端姑姑回來了!”

  墨jú忙撩了帘子請端娘進了內室。

  端娘一見顧夕顏,大吃了一驚。

  她jīng神萎靡,氣色怏悒,整個都無jīng打采的。

  端娘上前摟住了顧夕顏:“姑娘,這是怎麼了?”

  顧夕顏勉qiáng地笑了笑,說:“沒什麼。你回城的時候京中戒防如何?”

  端娘小聲地道:“還是挺嚴的。”

  顧夕顏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沒有什麼意外的事嗎?”

  端娘笑道:“沒有,沒有。”說完,吩咐墨jú:“紅杏暈車,你快去伏伺下杏紅吧!”

  墨jú應聲扶了杏紅出了門。

  端娘這才道:“妥娘兩口子忠厚老實,你看,一共是二萬三千兩,還有帳冊,都是一清二楚的,就是園子裡收的gān冬筍賣的錢都記了上去……”說著,解開了手邊的一個藍布包袱,露出一疊整整齊齊的帳冊和幾張銀票。

  顧夕顏興趣珊然地看了一眼,手裡把玩著一個什麼東西。

  端娘仔細一看,是一塊小小的玉石。她笑道:“喲,姑娘是哪裡得的這東西?”

  顧夕顏的手縮了一下,輕聲道:“是個小玩意。”說完,眼中露出迷茫。

  端娘不明所以,正要說什麼,正好墨jú進來請示端了茶進來,端娘悄悄指了指神遊太虛般的顧夕顏,墨jú知道端娘的意思,搖了搖頭。端娘見狀,思索了一會,就和顧夕顏說起來去棲霞觀的事:“……把姑娘和兩家送來的庚貼都給了貞齡姑姑,貞齡姑姑說今天姑娘紅鸞星動,是宜嫁之時。兩家送來的生辰和姑娘的也沒有什麼衝撞的地方……”

  顧夕顏神色鄢然:“母親那裡怎麼說?”

  端娘笑道:“照姑娘吩囑的回了。夫人說暫時放一放,等見了皇貴妃娘娘再說。”

  顧夕顏“哦”了一聲,又是一陣沉默不語。

  墨jú給端娘倒了茶正要出去,顧夕顏卻猛然抬頭,看見了墨jú,厲聲道:“要你去守園,你怎麼還在這裡?”

  顧夕顏一向待人和氣,這樣的厲聲是極少的,墨jú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連聲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她急急地朝端娘點了點頭,疾步走出了房門。

  端娘陪笑道:“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顧夕顏也不應她的話,側身躺在了chuáng上,閉著眼睛道:“我有點累,姑姑您也一路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端娘遲疑著,杏紅卻撩了帘子進來,輕聲地道:“姑娘,惠蘭姐姐來了,帶了七巧齋的碗豆糕,說是來謝謝姑娘那讓我們去幫著曬了書……”

  杏紅的話音剛落,顧夕顏猛地坐了起來:“是惠蘭嗎,快請她進來!”

  端娘和杏紅jiāo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杏紅快步撩了帘子請了惠蘭進來。

  惠蘭剛進來,顧夕顏就道:“你一路來有沒有遇到什麼稀奇的事?”

  惠蘭“撲哧”笑了一聲,道:“姑娘怎知我到貴府遇到了稀奇的事!”

  顧夕顏表qíng似喜還憂,有點發怔的樣子。

  “您可不知道,我車到了通義坊的街口,卻遇到了正在那裡盤查的左將軍。”惠蘭笑盈盈地道,“我那車夫不懂事,打了貴府的旗號,左將軍卻大手一揮,一路暢通地到了。你說這事奇不奇……上次還把我們的車夫打了一頓,據說到今天都起不了chuáng了!”

  端娘聽了只拿眼睛瞅顧夕顏,顧夕顏卻面無表qíng,剛才的興奮勁全無了。惠蘭瞧出點端倪來,笑道:“這是怎麼了?”

  端娘掩飾地笑了笑,說:“沒什麼事,沒什麼事,姑娘腳崴了,正不舒服著了!”

  顧夕顏趁機道:“是啊,腳有點疼。”

  惠蘭猶豫了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端娘起身準備送她,顧夕顏卻客氣地道:“既然來了,就多呆一會兒,吃了晚飯再回去也不遲。”

  誰知惠蘭立刻笑盈盈地道:“如果甚好。我還沒有去給夫人請安了!”

  顧夕顏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緩緩躺下,翻了一個身,背對著她們,身體發出冷淡而疏離的氣息。

  杏紅歉意地朝著惠蘭笑了笑,陪著她出了門。

  端娘朝著墨jú使了一個眼色,墨jú輕聲地道:“姑娘,那你休息吧,我和姑姑出去了。”

  顧夕顏語氣怏然地“嗯”了一聲。

  端娘還是不放心,走到門口回道望了一眼。

  顧夕顏露在翠綠色夾被外面欺霜寒雪般的肩膀正不停地顫抖著。

  兩個人出了門站在屋前如傘的大樹下說著悄悄話。

  端娘面含憂色:“走,我們去滴翠閣看看。”

  第六十六章意外所獲

  顧夕顏的指尖不停地滑過圓玉的頂端,那上面雕著一隻蜈蚣,在拇指大小的橫截面上彎曲成了一個幾字形,共有三十六隻腳,每隻腳的樣子和形態都不相同。

  這是齊懋生的私章!

  和崔寶儀給自己的那塊玉佩上的圖案好像啊!

  圖形很古樸,都是以線條構成的,沒有圓潤的轉筆……

  顧夕顏猛地僵住了。

  崔寶儀給自己的玉佩上雕的是一個古夏文字“福”,齊懋生這枚私章上的圖案難道也是一個古夏文不成……它會不會也是一個字呢?

  一想到這裡,顧夕顏立刻心急如焚。

  她揚聲道:“墨jú!墨jú!”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回答。

  齊懋生,齊懋生,他現在不知道怎樣了?中午的那個夢,有沒有特別的意義的?

  顧夕顏頹然地躺在chuáng上,被未知的恐怕折磨著。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輕盈的腳步聲,顧夕顏qiáng打了jīng神問了一聲“誰”。

  杏紅隔著帘子答道:“二姑娘,是我和惠蘭姐姐回來了。”

  顧夕顏道:“請惠蘭進來喝杯茶吧!”

  惠蘭清脆地應聲而入,抽了顧夕顏的迎枕扶了她坐起來:“姑娘的腳好些了嗎?我跟著大姑的時候曾經看過個一個古方子,對治外傷非常有療效,要不我寫了方子姑娘試試。”

  顧夕顏只是崴了腳,並不是什麼外傷,但惠蘭這麼一說,又讓她想起了齊懋生來,不知道他的傷到底怎樣了,那些地香jú對他有沒有幫助。

  她神色間又出現了片刻的恍惚。

  惠蘭和杏紅不明所以地對視了一視,惠蘭笑道:“姑娘口喝不喝,要不要我給您煮壺蜜甘茶來!”

  顧夕顏“啊”了一聲,半晌才回過神來,答非所問地道:“我這腳總是不好,等會就麻煩您把那方子寫一份給我,讓杏紅幫著去抓藥試試也好。”

  杏紅臉色微變,覺得顧夕顏有些不對勁,但口裡還是唯唯諾諾地恭敬應了。

  惠蘭比杏紅懂得掩飾,她面色如常,笑盈盈地道:“我這就寫給姑娘。”說完,朝杏紅遞了一個眼色,杏紅立刻拿來了筆硯,惠蘭提筆揮墨,寫了一張方子遞給了顧夕顏。

  顧夕顏接過方子並不急著去看,問惠蘭:“姑娘跟了大姑很多年吧!”

  惠蘭略遲疑了一會,道:“我原是隴左郡果州白城人,熙照二百九十二年朝廷到隴山剿匪,我父母都死於戰亂,恰逢大姑到鳳台拜訪huáng先生後取道白城回淞江平原,救了我一命……”

  今年是熙照三百年,算一算,她跟著崔寶儀已經有八年了。

  一個念頭掠過顧夕顏的腦海,她問道:“惠蘭,你知道熙照第一任皇帝是什麼時候登基的嗎?”

  惠蘭想了想了,道:“夏曆1816年七月十四日。”

  顧夕顏手心冒汗:“今天是幾月幾號?”

  惠蘭“哎呀”一聲:“今天是七月七日,難怪京里戒備森嚴,想來皇上是想慶祝熙照成立三百周年大典……”

  對熙照王朝來說,沒有什麼比燕國公獻俘更好的賀禮了。

  還有七天!

  上帝創造世界用了七天,熙照的七天,又將會發生什麼事?誰是亞當,誰是夏娃,誰又是那條毒蛇!

  顧夕顏額間冒汗,感受了山雨yù來風滿樓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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