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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玉趁著在攤子上看風箏的時候問老闆,老闆笑道:“現在都是三月初了,一年一度的chūn闈就要開始了,外地趕考的士子都快到齊了。”

  三個人逛了一會兒,開始扣兒還很興趣的看東看西,問這問那,兩個鐘頭下來,她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開始喊累起來:“瓊秀姐姐,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吧!我腿都酸了!瓊秀姐姐,瓊秀姐姐……”

  瓊秀雖然在長生班裡地位超然,但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也沒有唱出什麼名堂,自然沒有什麼倨傲的心思,聽扣兒喊累,就和秦玉商量著,在東市一個旮旯角落裡找到了一個賣大碗茶的茶棚。

  什麼樣的價位就會有什麼樣的消費者。大碗茶棚里坐的都是盛京里一些買苦力的,雖然是陽chūn三月,但一個個都已是光膀子露肩膀的了,坐在茶棚里喝茶的婦人當然也不是什麼名門貴婦的,她們見怪不怪,站在男人們身邊匆匆喝一碗茶,丟一個銅子,負上重物或是抱著孩子就走,生活的擔負在這裡已無暇顧及那些“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教條,生活恢復到原來的本質。

  秦玉三人一到茶棚,眼睛雪亮的賣茶老大爺就把她們引到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裡,算是勉qiáng把她們和那些形象粗獷的腳夫人分開了。他意簡言駭地道:“姑娘們是第一次到京里來吧,這裡的茶一文錢一碗,每碗送一碟什錦gān果,續茶不要錢,添吃食的按價加錢。”

  瓊秀猶豫了一下,問:“能不能只喝一碗茶?”

  老大爺見怪不怪,說:“行啊。”

  瓊秀臉一紅,細聲道:“我們,就是歇歇腳……”

  老大爺態度和藹,毫不怠客,高興地喊了一聲“上三碗茶”。

  立刻有一個年輕小伙子拿著青花的海碗端了三大碗茶上來,瓊秀拘瑾地道:“大爺,我,我們只要一碗茶。”

  老大爺笑道:“一次上三碗不添茶水了,不送gān果,只收一文錢。”

  瓊秀感激地看了大爺一眼。

  大爺可能見多了,自顧自地轉身去招呼生意去了。

  大家安心地坐定了享受著逛街後的輕鬆,說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秦玉也有心qíng和心思去打量自己周圍的人群。

  茶棚不大,擺在一條小巷子裡,巷子口掛了一個布幡,寫著“侯氏茶莊”四個大字。桌子一溜彎地延著巷子的青磚牆排過去,有十幾個桌子,滿滿都坐著人,生意很好。除了她們三個小姑娘,隔壁桌子坐著兩個中年婦女帶著三個孩子,手裡大包小包地提著東西,桌上擺大碟小碟地擺著吃食,兩個婦人只喝水,一點也不動桌上的東西,倒是孩子,你抓我搶的,吃得不亦樂乎。

  秦玉看得會心一笑,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暗淡下來。

  三個人坐了一會兒,瓊秀就要回去,說是快到午飯的時候了,怕秦大姑回來了……三個人又急匆匆地往回趕。

  走到半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cha曲。

  一個衣飾華麗的中年人向旁邊店家問路:“我要去澹泊侯府去,你們知道往哪裡走嗎?”說的是異地腔調。

  秦玉在旁邊聽了,竟然跑上去看了半天的熱鬧,聽了個全場,中途還cha嘴問了幾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秦玉是那中年人的隨身婢女,倒是把問路的正主子嚇了一跳,一問完路就疾步朝一旁的永安坊走去,惹得好脾氣的瓊秀直跺腳:“玉姑姑也太愛管閒事了些!”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秦大姑沒有回來,大家都知道長生班如今處境困難,一個個心事重重地吃了飯,huáng先生指揮著大家該gān什麼gān什麼去,平常坐在屋檐下看大家練功的秦玉卻跑到了房裡,不知道gān什麼去了。

  秦大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旁晚了,她神色非常疲憊,跟在她身後的李英生朝著大家直擺手,大家都心知肚明,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如常地和秦大姑打著招呼。秦大姑神色匆匆地叫了huáng先生進了她住的屋子。

  秦大姑他們一走,長生班的人立刻把李英生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原來,今天秦大姑和李英生跑了一天,先是去了閔總管那裡,又被同樣的藉口擋了回來,然後秦大姑去了小鳳仙那裡,小鳳仙說話也支支吾吾的,最後秦大姑還是不死心,折回了閔總管那裡,在他家的府門口站了大半天,他家的小廝看不下去了,指點秦大姑“你還是去吳先生那裡給賠個不是吧”,秦大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有什麼地方得罰吳先生,但還是去了吳先生那裡,又在吳先生家裡的門房等了好半天,吳先生才施施然而來,不知道和秦大姑說了些什麼,秦大姑出來的時候臉色鐵青,買給閔總管的東西全也全孝敬給了吳先生……

  正當大家聽得不知所云的時候,huáng先生突然開門喊道:“扣兒,你進來一下。”

  扣兒不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嗎?”

  huáng先生溫柔地笑著點了點頭。

  扣兒在大家不明所已的目光中進了秦大姑的屋子。

  和扣兒的談話持續了好一會兒,有些等的不耐煩的人都散了,只有秦玉,低著頭,一直在那裡待著。

  第三十二章長生戲班(四)

  扣兒出來的時候,是含著眼淚出來的。

  她在長生班裡的年紀不是最小的,還有幾個比她略小月份和歲數的,可她是最討大家喜歡的,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看上去伶俐聰慧的樣子,xing格很活潑,學起東西來很用心,對師兄師姐們很尊敬,對師弟師妹們很愛護,大家都非常喜歡她。看見她一副傷心yù絕的樣子,大家都圍過來關切地問她“怎麼了”。

  扣兒露出一個qiáng顏歡笑的表qíng:“沒,沒什麼。被師傅說了。”說完,就飛似的跑了。

  瓊秀忙推了身邊的秦玉一下:“你去看看,她是怎麼了?”

  秦玉卻抬腳朝秦大姑的屋子走去。

  她進了秦大姑的屋子,看見秦大姑正滿臉無奈地坐在桌子前玩弄著面前的杯子,huáng先生面色凝重地雙手負背立在屋中央。

  看見秦玉進來,huáng先生溫和地朝秦玉點了點頭,秦大姑笑道:“有什麼事嗎?”

  秦玉正色地問:“有什麼辦法救救扣兒嗎?”

  秦大姑和huáng先生jiāo換了一個眼神,秦大姑搖了搖頭,說:“我不能顧著她一人!”

  秦玉問:“那個吳先生應該不僅僅是個寫曲的這麼簡單吧!”

  huáng先生讚許地看了秦玉一眼,開口道:“不錯。那個吳先生叫吳七維,是湖州吳家的弟子。寫曲只是他的愛好,他實際上是吳家在盛京的管事,是吳家在盛京的十二家糧店的大掌柜。”

  秦玉道奇道:“心胸這麼狹窄,怎麼當得好大掌柜?”

  秦大姑苦笑:“心胸狹窄不狹窄,那是因人而異的,像我們,就是那板上的ròu,何必講什麼風度!”

  huáng先生也頗有感觸地嘆了一口氣。

  秦玉不死心:“就算是中書省的宰相也還有皇上管著了,總是有辦法的。huáng先生你見多識廣,給我們出個主意吧。”

  huáng先生搖頭。

  秦玉不待他開口,有點咄咄bī人地道:“既然已是得罪了,今天送了扣兒,明天說不想著瓊秀,長生班從江南到盛京立足本不易,如果從一開始就失了立場,就是以後在盛京立了足,也別人眼中的軟柿子……”

  秦玉的話還沒有說話,秦大姑臉色大變,急急打斷了秦玉的話:“huáng先生,秦玉說的有道理。我現在冷靜一下,他要的恐怕不止是扣兒這麼簡單!”

  huáng先生不解地“哦”了一聲。

  秦大姑道:“他雖然說要我把扣兒的賣身契給他,但也沒明確答應會和萬繡樓那邊打招呼,反而曾問起過先生,問您是不是還在江南,我當時心慌,現在想不起來了,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回答他……”

  huáng先生聽了苦笑道:“算了,不管你怎麼回答,他既然上了心,總是會查到這裡的。”

  秦大姑商量huáng先生:“您看,扣兒這事……”

  huáng先生露出奇怪的笑容,望著自己的雙手:“要是我這雙手還能用,何苦讓你……”

  秦大姑忙打斷huáng先生的話:“先生快別這麼說,能伺奉先生,是我秦qíng的福份,先生快別這麼說……”

  秦玉才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固執地說:“秦大姑,huáng先生,您能不能拖幾天再把扣兒送過去。我來想想辦法!”

  秦大姑眼神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姑娘,遠水救不了近火,您幫得了我們一時,幫不了我們一世。”

  秦玉請求道:“大姑,你就給我三天的時間,要是不行,我也不qiáng出這個頭!”

  秦大姑還有猶豫,huáng先生在一旁笑道:“你就給她幾天的功夫,什麼時候都不可一概而論,說不定玉姑娘真的有辦法呢!”

  秦玉從秦大姑屋裡出來,就一頭鑽進了自己的屋間。

  第二天一大早,秦玉就拿著一疊紙黑著兩個眼圈跑到秦大姑的屋裡,不一會兒,就在院子裡練功的徒弟們就聽到自己一向穩重的師傅大聲的呼喊:“huáng先生,huáng先生,你快來看看!”

  大家又聚到一起jiāo頭接耳。

  秦大姑的屋子裡不時傳來忍俊不禁的笑聲。

  到了快吃午飯的時間,秦大姑才笑容滿面地從屋裡走了出來,來喊李英生:“英生,你陪師傅出去一趟。”

  李英生望著炊煙裊裊的廚房:“師傅,吃了午飯再去吧!”

  秦大姑沒有理他,徑直朝院子走去,李英生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跟著秦大姑出了門。

  在秦大姑的屋子裡,秦玉正和huáng先生說話:“萬秀樓我看不用太指望。他們雖然是盛京第一大戲院,可一向和吳先生合作良好,不可能因為一個滑稽戲就立刻改變主意。通常這種有實力又經營時間比較長的企業,嗯,商家,都是穩中求進的,這戲本雖然好笑,但與萬秀樓的經營氛圍不相適應,他們一向是以唱大戲為主的……”

  huáng先生對秦玉的一番說詞明顯的不感興趣,翻閱著手中的那疊紙,笑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大丈夫說不出來就不出來’,真是笑死我了!”

  秦玉皺了皺眉,收住了話題。

  huáng先生的目光還流連在那疊紙上,說:“能不能再寫幾個類似這樣的滑稽戲,很有些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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