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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玉安慰她:“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姑姑不要太傷心了,既然人都出來了,事qíng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秦大姑勉qiáng地笑了笑,突然轉身目光犀利地盯著秦玉:“不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自從長生班出事以後,我才真正明白老人們常說的‘與人為善,與己留路’,我現在想著結善緣,也希望姑娘你能記住結善果,得善福才好,不要連累了院子裡這些無辜的人才好。”

  秦玉心中一虛,qiáng笑道:“姑姑的教誨,我謹記在心。”

  秦大姑目光鋒利如刀地盯著秦玉看了好一會兒,看得秦玉都有些坐立不安了,秦大姑才淡淡地道:“你記住了,如果因為你的事讓這屋裡的人有了個什麼閃失,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秦玉出了秦大姑的臥室,迎面chuī來柔和的chūn風,她這才發現後背心濕漉漉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在那裡穿著件帶有長長水袖的衣衫在練功,她叫扣兒,是秦玉剛收的一個小徒弟。扣兒看見秦玉從秦大姑屋裡出來了,笑盈盈地喊她:“玉姐姐,師傅和你說什麼了?是不是你菜做的好吃,賞你糖果子了?”

  秦玉輕輕地撫著那小姑娘的臉,說:“是啊,師傅賞了我一顆大大的糖果子!”

  二月十五日,顧老爺親自上了請罪表,說二姑娘顧夕顏得了水痘,需在家裡供奉痘娘娘,不能參加選妃了。

  皇貴妃娘娘親自派了宮裡的一位女官看望。

  二月底,被送到江南松壑書院而寄居在舅舅家的顧盼兮回來了,送他回來的還有顧夫人的堂兄劉季和。

  顧盼兮回來的那天,秦玉正高興地試著她自己生平第一次親手做出來的粉脂。扣兒仔細地將秦玉做出來的粉脂抹在手背上,聞了聞,高興地說:“玉姐姐,這粉真細,又香。”

  秦玉得意起來,也用小指甲挑了一點點抹在手背上瞧了瞧,點頭道:“不錯,不錯。如果拿出去賣不知道有人買不?”

  “你去同心坊買一盒粉脂回來仔細對比對比就知道區別了。”給秦玉出主意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叫瓊花,膚色若蜜,眉沉目重,是秦大姑的另一個徒弟,學的是青衣。

  秦玉真的出門買了一盒同心坊的脂粉回來,一試就心涼了。

  顏色沒有人家的自然,時間沒有人家的持久,香味沒有人家的純正……

  瓊花掩嘴嘻笑:“人家同心坊有快五百年的歷史了……”

  秦玉追問:“太初皇朝時候崛起的嗎?”

  瓊花笑道:“可能是吧!”

  秦玉嘴裡嘟努了幾句,轉身去淘米去了。

  扣兒玉瓊花:“玉姐姐說些什麼呢?”

  瓊花側頭想道:“好像在說什麼‘要不要人活’了之類的話吧!”

  扣兒望著手中同心坊的脂粉盒:“這與活不活了有什麼關係?”

  瓊花也不解地笑了笑,轉身去練功去了。

  轉眼間到了三月初,盛京好像一夜之前突然多了很多喜事。先是一直懸而未決的皇太子這頂桂冠毫無意外地落在了五皇子楊余頭上,盛京舉行了一系列的慶典活動,然後是四皇子與梁國公鄭鵬飛的女兒完婚,皇室的聘禮擺滿了朱雀大街,前面的禮盒進了梁國公的府第,後面的禮合才剛從紫禁城的午門出來。當盛京的人還在談論這樁婚事的時候,與徐鎮解除了婚姻的澹泊侯方錦秀的孫子方少卿卻低調地成了親,據說女方是刑部一個司獄的女兒。在這期間,徐家也沒有閒著,辦了一樁喜事,徐老家新納了一房妾室,貌美如花,才qíng過人……

  長生班也跟著沾了沾光。先是被鄭家請盛京著名的戲班去唱堂會,秦大姑找了關係去當了一回“綠葉”,後又跟著到徐家唱了一場。自從長生班到了盛京以後,這是極少見的盛況,雖然只是堂會中的配角,但一個月能唱兩場堂會,讓秦大姑捉襟見肘的財政狀況得到了大大的改善,戲班裡的人個個都喜上眉梢。扣兒天真地說:“要是徐大人天天納妾就好了。”引來了大家的一陣鬨笑。

  只有秦玉總是帶著一絲憂愁,就是笑里也含著擔憂。

  瓊花現在和秦玉玩的最好,遞了一個葡萄給秦玉:“嘗嘗,鳳台的貢品,徐家賞的。”

  秦玉心接過葡萄丟進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要是能去方家瞧瞧就好了!”

  瓊花將葡萄籽吐出用手拉著,說:“是方家的六房辦喜事,他們家一向不興這些的。”

  秦玉好像有點心不焉的樣子。

  瓊花一把接住秦玉:“走了,走了,你不是說要去看看盛京最大的萬秀樓嗎,今天我們戲班到那裡唱一場折子戲……”

  秦玉跟著長生班的人到了萬秀樓。

  萬秀樓是一個戲院,是盛京最大、最好的戲院,有點像歌劇院,四方形的,兩層結構,一層是大廳,二層只在是四周挑出一塊來做了包廂,地下鋪著紅地毯,擺著紅木的四方桌和太師椅,桌上放著瓜果糕點茶具,還擺著梅瓶cha著時令的鮮花,跑堂的穿著統一的青衣長衫,腰上扎著同色的布腰帶,肩上搭著白毛巾,挺著筆直背,神色謙和中露出一絲自豪,樓上樓下地跑著。二樓的包廂前面掛著珠簾,從下面看不清上面的qíng景,上面卻可以俯視整個戲院。

  長生班的人去的時候,戲台前已經堆滿了用鮮花紮成的戲牌,寫著今天唱戲的戲名,還寫著主角的藝名。

  秦玉在長生班裡也就是一個跟班,幫著遞遞茶,跑跑腿,和長生班在萬繡樓的地位差不多,長生班今天能到萬秀樓來唱一折戲,是因為秦大姑以前結識的一個老姊妹如今是盛京最大的戲班聯珠班的頭牌,她推薦來試唱一折,那兩場“堂會”也是她介紹的。

  長生班除了秦玉,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緊張這次演出,不想一舉成名,只望著不被喝倒彩,這以後偶然就能在萬秀樓里唱一折,也算得上是在盛京這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打開了局面。

  扣兒年紀小,沒有戲,秦玉是臨時加進來的,兩個閒著的人就在戲院的後台竄來竄去。

  後台亂鬨鬨的,化妝的,穿戲服的,吊嗓子的,要茶的,要蜜水的,跑來跑去的小跟班們,看得秦玉和扣兒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特別是秦玉,比扣兒還好奇,跑去摸人家的道具,被一個穿黑衣的大漢一把拽出來大喊:“這是哪家的閨女,到處亂跑,還不帶去。”嚇得秦玉和扣兒一溜煙跑回了長生班的小小化妝間。

  第三十章長生戲班(二)

  長生班小小的化妝間裡,秦大姑正在檢查幾個徒弟的最後裝扮,大家面色凝重沉默地望著秦大姑,與外面嘩喧嘈雜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在此時,一個清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吳先生,您這邊請,這邊請!”聲音無比的殷勤。

  屋裡的人都被這聲音吸引過去,大家踮著腳探頭望去。

  只見一個矮胖矮胖、白白淨的四旬男子點頭哈腰地陪著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子走在化妝間外的過道上。

  秦玉認識那個矮胖矮胖的男子,他是萬秀樓的總管,姓閔,長生班進後台來的時候就是他親自接待的。另一個男子是生面孔,聽閔總管的口氣,他應該就是“吳先生”了。

  吳先生比閔總管高一些,皮膚非常白,一看就是那種常年不曬太陽的人,額頭窄窄的,腮幫子鼓鼓的,臉型像只青蛙,兩隻眼睛因為面容的肌ròu太多而眯成了一條fèng,嘴唇卻像花瓣似的艷麗紅潤。現在還只是陽chūn三月,他已經穿上了單薄的夏裳,身上的肥ròu隨著他的走動一抖一抖的。

  扣兒一見就樂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秦大姑面色大變,正要去捂扣兒的嘴,那吳先生卻突然扭著肥胖的脖子望了過來。

  秦大姑一見,也像閔總管似的帶著討好的笑容迎了上去,非常尊敬地喊了一聲“吳先生”。

  吳先生面帶疑惑地望著閔總管,閔總管立刻在一旁介紹道:“這位是江南長生班的班主秦qíng,玉樓chūn的徒弟,去年剛從江南到盛京來,聯珠班的小鳳仙介紹來今天試唱一折。”

  吳先生望了笑意還沒有散開的扣兒一眼,點了點頭,問:“唱什麼?”

  秦大姑恭敬地回答:“唱《戰昌州》中的一折馬坡挑將。”

  吳先生又點了點頭:“這折不錯,武生得有點功底。”

  秦大姑忙道:“先生說的是。”

  吳先生轉過頭去和旁邊的閔總管說話:“小鳳仙的病還沒有好嗎?那今天誰唱頭牌……”他眼角也沒有掃秦大姑一下,和閔總管邊說邊走了。

  秦大姑回到化妝間裡,狠狠地盯了扣兒一眼,嚇得扣兒直往秦玉的身後躲。

  到是那個瓊花問道:“師傅,師傅,那個吳先生就是寫了《花魁怨》、《後園會》的吳先生嗎?”

  秦大姑點了點頭。

  瓊花發出一聲哀嚎聲:“師傅,怎麼這樣!他寫了那麼多的才子佳人,自己卻長得像只癩蛤蟆……”

  她的話音未落,大家都哄堂大笑起來。

  秦大姑輕輕敲了敲桌子,板著臉道:“你們都在這裡胡說些什麼?吳先生怎麼了,吳先生能寫出世上最動聽的曲,你們哪個給我試試!只有他的一半功力,你就在盛京橫著走吧……”

  秦玉卻把瓊花拉到一邊問:“吳先生寫什麼曲?”

  瓊花笑道:“寫戲的唄!就是把聯珠社小鳳仙唱紅了的《後園會》。”

  秦玉問:“很賺錢嗎?”

  瓊花駭笑:“何止是賺錢,很多名角都盼著嫁給他呢!”

  秦玉咬了咬唇,在那裡低頭沉思了半晌。

  當天長生班唱的是開場,也就是在正式的戲班登台前的一個熱身,讓那些來早了的人不至於空等著抱怨,也隨便把氣氛炒起來,等正式的戲開演的時候觀眾能有一個比較好的狀態入戲。所以當長生班開唱的時候,台下面還是鬧哄哄的,喝茶的依舊喝茶,吃糕點的依舊吃糕點,熟人碰到一起敘舊的依舊絮……

  秦大姑卻很高興。沒有被喝倒彩,在萬秀樓也算得上是掛了一個號,到盛京快兩年了,總算是拿到了盛京戲劇界的一張入場券了。

  唱完了開場,長生班的幾個徒弟嚷著要看看聯珠班另一位名伶賽金花的唱《田瓊英》,秦大姑很大方地默許了,大家一鬨而散地跑到後台找了旮旯的角落看戲,散了場,秦大姑還帶著大家到東市去吃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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